“啊？”

　　听完杨威的解释，韩远山瞪大了眼睛。

　　他完全没想过这里面还有如此的考量，难道真的不是因为陈志强想要分到更多的资金，以后不看红星所的脸色？

　　杨威看着韩远山，终究是因为所处的位置太低，加上之前只是负责技术，见识太少。

　　“韩总，既然您选择走管理的道路，这些方面不能不考虑，现如今，咱们出口业务不多，利润不高，通过进出口公司，他们分一部分利润，局里分一部分利润，而大头依然属于我们……可如果钱多了呢？别的单位都吃不起饭了，更不要说科研经费，上级也拿不出来，你觉得最后结果会如何？”

　　杨威这番话，让韩远山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得到杨威的提醒，加上他清楚自己在技术研发领域的水平跟潜力，开始向着管理方向转变，就不得不思考如何更好地处理这些关系，给自己团队减少更多麻烦、带来更多好处。

　　“看来，还是我思虑的不够周全啊！”

　　韩远山本来就笨，杨威都已经解释得如此明显，自然也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别的单位连最基本的生存危机都没有解决的时候，红星所却因为技术发展快，研发成本低，短时间内就崛起，超越很多远比红星所更庞大的研究所，能不遭人嫉妒么？

　　其他单位的负责人要是天天都背着铺盖卷儿去堵上级领导的门，最终领导们哪怕是为了减少麻烦，而他们手里的资源有限，势必也会让红星所分出部分利润来。

　　“不是你思虑不周全，之前大家都是靠着上级分配的任务发展，吃大锅饭，现在不行了。时代发生了变化，我们也得跟着改变，否则我们同样会被淘汰！”

　　“嗯！”

　　韩远山点头，很是认同杨威的说法。

　　此刻，他就仿佛一个刚出身社会的年轻人，在认真地听导师的教诲。

　　杨威的神态，也仿佛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睿智导师在指导手下。

　　这一幕，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倒是让从外面进来的梁昊神色怪异不已。

　　两人的年龄、职务跟目前的交谈内容跟场景，截然相反！

　　如何不怪异？

　　杨威才应该是最年轻，最没有经验的那个人啊。

　　“所长，怎么样？谈妥了没有？”

　　看着双眼布满血丝，一脸憔悴的梁昊进来，杨威直接开口询问。

　　昨晚上杨威其实就发现，关于交换机项目的合作，44所虽然不吭声，710厂直接就表现了出来，杨威只管技术开发，不管其他，所以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让梁昊去跟他们沟通。

　　“没有问题，都按照你的要求谈的，他们回去后，就会开始总成设计进行图纸细化，然后再开始零部件样品东西生产，然后再交由我们的车间组装成品……”

　　“既然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杨威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项目多，时间紧张。

　　为了让一些基础技术快速搞出来，才能推动更先进的武器装备的研发，在目前基础太差的情况下，杨威不得不亲自来搞。

　　即使不动声色地提醒其他人，也需要时间的。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尤其是杨威这种几乎每天吃住都是在办公室，要不然就是奔波在红星所下属各个车间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对于曾毅来说，这段时间，日子就有些难过了。

　　随着开放，经济发展开始提速。

　　陈旧而又落后的通讯网络导致信息交流严重落后，这也是目前摆在邮电部面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先进而又畅通的通讯网络！

　　要命的是国内目前根本无法提供信道容量多的交换机，而国外的……

　　“NEC跟富士通报价也不降低分毫？”

　　听着手下苏涛的汇报，曾毅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从之前跟爱立信团队接触后，为了降低新的通讯系统建设成本，节省有限的经费，计划建设司跟不少国际上的通讯巨头接触过。

　　然而，所有的通讯巨头们仿佛在这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任何公司的报价，并不是根据设备报价，而是以每一条通讯信道为报价基础，最低都在1200刀以上！

　　“司长，朗讯那边更是直接没有回应，阿尔卡特表示对我们的市场没有兴趣……”

　　苏涛心中也难受，作为被安排跟这些供应商接触的办事员，他在跟这些傲慢的通讯巨头方面的人接触时候的遭遇，远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一切都因为国内没有！

　　要发展，要升级通讯网络，为经济建设提供更好的基础，就只能受着。

　　“没兴趣？咱们全国多少城市？哪怕每个县城只要一台500门的交换机，那得是多么庞大的市场？以这些资本家的尿性，他们会没兴趣？”

　　曾毅差点暴走。

　　资本家们都是逐利的！

　　而华夏的市场有多么庞大，谁都知道。

　　整个国家的通讯网路要升级，要发展，不只是需要花费庞大的资金，更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换成任何公司都不会放弃这样庞大的市场。

　　显然，这些处于、竞争关系的通讯巨头们，应该是私下里达成了协议，共同瓜分市场，在华夏拿不出同类产品的时候，赚取更加庞大的利润。

　　面对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曾毅，苏涛一脸苦涩，没有搭话。

　　“难道这些家伙就真的是铁板一块？”

　　曾毅点上了一支烟，等辛辣的烟雾刺激着肺部，却没法消除他心中的忧愁，冷静下来，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苏涛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着苏涛的反应，曹毅一时间有些愣神，烟叼在嘴里，也没有吸一口。

　　他了解了。

　　该死的资本家！

　　根本不是因为资本家们有节操，而是他们相互之间达成了协议。

　　一时间，曾司长本来就疼的脑袋更加疼了。

　　“司长，之前不是有个红星所的年轻人来找过咱们，说是他们可以提供？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提供，哪怕性能差一些，能提供，也能分化这些国际资本家们……”

　　看着曾揉着脑袋，加上确实受够了国际上的巨头们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苏涛终究还是开口了。

　　他很清楚，整个邮电部，都没有对那个叫杨威的年轻人以及他背后的红星所抱任何希望。

　　国内最强的通讯设备研究所都没法解决的问题，红星所这个跟通讯设备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只是一个小小枪械研究所能解决？

　　在这方面，邮电部还是做了调查了解工作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红星所的情况，他们才没有再指望红星所这个不专业的研究所。

　　年轻人，终究是不靠谱的。

　　“司长，当初了解了情况后，部里就没有指望他们……”

　　苏涛叹了口气。

　　如果红星所真的能拿出堪用的设备，何至于如此受人逼迫？

　　“虽然之前红星所的那个年轻人说他们有这能力，咱们也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对方是否在搞这个项目我们也不知道……”

　　曾毅神色尴尬起来。

　　杨威当初找他，是希望能获得部分资金的。

　　结果，资金一分钱没给，甚至他连找他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都给忘记了。

　　能说么？

　　作为领导，是肯定不会承受这样的失误的。

　　“……”

　　苏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

　　“卡特，怎么样？华夏那边是否接受了咱们的条件？以目前他们接触的，咱们算是报价最低的单位了！”

　　奥尔斯·斯密史询问自己的助手卡特。

　　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华夏的市场很大，全世界的通讯巨头们都知道。

　　同样，所有的通讯巨头们也清楚华夏是拿不出任何能跟他们同类型产品竞争的产品，要不然谁都不敢这么玩儿！

　　提供同样的设备，只要价格足够高，利润可以增加数倍！

　　赚钱如此轻松，谁会不乐意？

　　“华夏方面找了NEC跟富士通，也找了朗讯、阿尔法特等公司，他们跟我们抱着同样的目的……毕竟，华夏的市场太大了，哪怕多10%，这利润都是非常可观的，我们的同行都不是搞慈善的……”

　　卡特笑着回答。

　　听到这话，奥尔斯·史密斯笑得更加开心：“这么说来，他们没有任何选择了！只能接受我们的条件！”

　　卡特笑着点头。

　　脸上的笑容，甚至有些夸张的成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