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食堂里的早餐,有稀饭加咸菜,也有油条加豆浆,还有毛豆加鸡翅膀,总之五花八门,荤素搭配,非常丰富,都是毛雪飞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美味,不过现在,这些两两绝配的东西,从此就是这位新科记者的家常便饭了。过完早,同志们有的边抹嘴边剔牙齿,有的两两成双,在院子里散步,就像舞会开始前,人们已经提前找好了舞伴一样。又像早些年农村还用牛耕田的那阵子,牛如果吃的太饱,主人是不太高兴的,于是便想个办法,牵着它们从村前到村后,然后又从村后走到村前,这样反复的走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消磨它们多余的脂肪。
所以以前散步的往往是牛与人的混杂,因为牛要牵着,它才肯答应散步,否则吃饱喝足然后再打个盹的就不愿意干活了。可在俺们机关大院里就不同了,这里只允许人散步,牛就免了,牛不光是被免了,还要被搞成各种不一样的美味佳肴供人们品尝加朵颐。
不过今日毛哥、老蔡和雪飞没有散步,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心仪的步友――人们把驴行的叫驴友,打牌的叫牌友,跳舞的叫舞友,就是一起玩的,也可以叫玩友――那么俺这里把陪同一起散步,一起借散步的由头顺便躲在花丛儿里头逗个趣儿取个乐的同志们,叫成步友或者乐友,各位看官您不会不同意吧。
再说毛哥老蔡仨可不是没有足够的魅力或者吸引力找到心仪的步友或者乐友,事实上只要他们随便叫一声,至少一个排的不同性别的步友或者乐友马上会排成队,等着他们挑选呢。他们的这个魅力,首先来自于他们的实力,对于实力方面,毛哥和老蔡自然是没得说的,俺们剩州文宣界的巨子,代表的是一种权威和力量,随便登高一呼,步友们、乐友们还不趋之若骛,供他们驱使?就是毛雪飞,这位新科的记者,刚刚入道,就赶上了好时代,如今不说红得发紫,也离网红差不了多少了,不过当年可是没有网红一说的,但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那在万人中央聚光灯下傲娇的样子,得瑟的劲儿自然也就没得说的了。
可俺们的雪飞是个有理想的人儿,是大树就莫与草争,何况这个才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不敢有太多出彩过头的表现,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凭借自己的那么一点点风头,就分流毛哥和老蔡的步友、乐友和玩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呀。因为他现在每日出门的时候,他爹和他妈都会反复遗嘱,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这老俩口,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搜来的这二句话,话里字虽不多,但俺们现在看来,估计他老夫妻两人,应该是当代穿越到了那个时候的,否则怎么把这八个字记得如此清楚,还要反复告诫他们的宝贝儿子,莫非他们已经从雪飞的日常表现里看到了未来的某些不良苗头。
当然现在这夫妻两个的担心肯定是多余的,因为雪飞即使偶尔有过一些冲动的过激的念头,这个孩子也会把这些被当代叫做欲望的东西狠狠地往自己的肚子里压上那么一压,然后把它们堆积起来,即使发酵,也不会去理。这估计就是定力吧,只不过当年的雪飞并不知道这个自控力就是定力,可他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在践行当中了。
话又说回来,三个人的确有事,而且这些日子,俺们剩州已经成立了防汛司令部。这司令部一成立,就已经明确告诉你,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期,滔滔洪水猛如虎,汛情就是军情,就像当年老蒋在江西庐山发表抗日演说时所大放厥词说的那样,“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守土之责”一样,那家伙那阵势,俺们可是见过的呀,洪水来了,你怎么可以磨磨蹭蹭或者叽叽歪歪的。抗日时不听指挥杀无赦,现在这个洪水要来的时候,你老人家还敢去跟人散步找乐子,那当然也是不行的,处分也是相当严厉的,不过毕竟抗洪不同于抗日,虽然形势危机,但还是有缓冲的余地的,即使触犯了司令部的清规戒律,也是可以商量的。
当然毛哥他们仨是不需要商量的,因为他一早就和老蔡接到司令部的传真,要他们快些过完早,带毛雪飞上路。他们估计是司令部有非常非常之紧急的情况,否则不会用传真这个东西。呵呵,各位看官,如果您有幸出生在00年代或者10年代,估计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传真这个东西。
这里帮大家火速科普一下,传真就是对方打个电话给你,让你接个传真,然后你一按这个像电话一样的机器,里面就会跑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出来,工作指令、协商内容、重要纪要等等一系列的东西全都在这张纸上了。这张传真的纸就相当于战争年代的鸡毛信,不过鸡毛信是在信封上插了根鸡毛既表示很急,又需要用人力去送的,就像现在的快递,可那个时候既没有车,也没有高速公路,完全靠战士们怀揣信封策马狂奔,且路上变故很多,既要走山路,又要走水路,这活儿累的就不必说了,更要命的,还要穿过鬼子的封锁线,这家伙,艰难得很,令人揪心的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即使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有时还不一定能送到,有时还可能会落在敌方手里呢。
不过现在好了,司令部打个电话,你那边在机器上把那个红色的按钮儿就这么用点儿小力气的一摁,一张鸡毛信就出来了,不需要骑马,也不需要奔跑,重要消息就这么轻松送到,看官您说,科技发达的时代好不好,先进一先进,欧喂不欧喂啊。
可这次不同于平常N多次,这次毛哥和老蔡既按了机器收到了司令部的鸡毛信,也要立马狂奔过去,还要带上毛雪飞,因为司令部里已经点名,说务必要带上这位毛记者。二个人接了鸡毛信后也是纳闷,这是哪位大人高人或者超人要见俺们的毛雪飞啊。
二人纳闷归纳闷,命令还是得要执行的,不能老丈二和尚地呆在那里摸头不知脑的。既然是点名要带毛雪飞过去,毛哥心里也就多了个心眼,那就将雪飞写的一沓那稿子也带上。不过令三人欣慰的是,现在狂奔不必快马加鞭了,坐个天津大发就可以了。这天津大发,估计生活在当代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太熟悉了,熟悉的人都已经步入中老年了。那个年代,天津市趁改革发展和开放的东风,日夜研究,终于搞出了令全国人民翘首以待的天津大发面包车。嗨,这车开起来可以奔跑,就是没空调、没电子仪表的,估计也许是当年全球最简陋的面包车。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所以那个年代有一辆这样的面包车,那也是相当不错的,这待遇,基本都是公家才有,民间好像还不多见。
好了,这里就不说车了,就在俺们停止说车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挤在逼仄的天津大发里了,司机是个中年半纪的络腮胡子,络腮胡子一面招呼三人坐好,一面发动机器,一踩油门,屁股底下的机器加四个轮子便十分配合地一溜烟的一路狂奔了起来。
幸好防讯司令部不是太远,否则这一路上除了颠簸之外,还不把心急如焚,以为司令部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的毛哥急死,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一上车就催络腮胡子开快点开快点,那知这络腮胡子偏偏也是个着急的人,两个人这一路上可没有少吵,这吵来吵去的,差点把个天津大发的车车撞到电线杆子上了,不过幸好,事情非常凑巧的是,这个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狗狗,正歪着个身体,傍在杆子上尿尿。
大家知道,从前的狗狗尿尿没有电线杆子是不行的。现在狗狗终于找到了这么一根杆子,岂料就在它正在享受释放的快感的时候,天津大发一下子撞到了可怜的狗狗身上,大发没事,因为狗狗当了肉垫,自此,估计全国所有的大发都应该多谢狗狗,全国所有的狗狗都不会再找电线杆子尿尿了,因为那样太危险,不过从此之后,估计全国的狗狗便与全国的这个大发结下了梁子,呵呵,反正梁子就这么结上了。那还管不管目下这条狗狗的死活呢,当然不用管了,因为毛哥他们仨实在太赶了。
不用管了,那就别管了,在毛哥的催促下,络腮胡子哼了一下,便调整了一下车头,又一踩油门,朝着俺们剩州防汛司令部的方向再次急去。
就在络腮胡子再次把好方向盘专注开车的时候,俺们借机回忆一下刚刚出事的那一瞬间,几位同志的感受吧。毛哥因为一路上只顾催促络腮胡子赶路,时不时还和司机绊个嘴什么的,车子撞上狗狗的时候,他还处在盛怒和着急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有感到危险,因为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快些,再快些,司令部还等着俺们把雪飞这小子送到呢。
跟老毛这位同志相比,老蔡性子方面不是那么着急,甚至可以说是个慢性子,对于慢性子,俺们剩州有个说法,就是屎到了屁眼门子都不着急,话虽然说得有点儿不文明,想起来也不是太雅观,同时还比较有画面感,可这话说得正确,叫什么来着,一语中的,对像慢性子老蔡这么一批人的性格给概括得相当形象,相当立体。所以天津大发撞上可怜的狗狗的时候,老蔡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凭他那个慢性子的思维,还没有想到车被撞的那一步,所以老蔡此时还比较麻木。
相比前面两位,毛雪飞的感受就要悲催得多。首先他上车的时候,毛哥和老蔡就一致要求他坐在辅驾的位置上,因为俺们公家单位坐车是有规矩的,除了司机外,辅驾这个位子一般是乘客里面最没有分量的人坐的地方,凡是秘书、跟班、随从或者马仔,都应该对号入座,坐在这个位子上。辅驾后面那个座位,是整个车里最重要的位子,一般是乘客中的老大坐在那里,如果出发前,你一数人头,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批人当中的老大,那俺恭喜你了,你可以坐在这里。司机后面那个位子,当然就是次要人物的位子了,如果你是重要人物的夫人、情人、爱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当然欠身跟旁边的重要人物撒一下娇也是可以的。
所以现在俺们这个天津大发的几个位置的坐法,俺不交待,看官你也能看得明白,跟络腮胡子坐在一排的,就是毛雪飞这个汪冤种了,雪飞这一路上尽想着司令部的大人们即将要接见自己的场面,心情那个激动自没得说的,可不幸的是,自己坐的这个地方能透过挡风玻璃,将行车的情况一览无余,大发撞到狗狗的那一霎那,他吓得要死,其实死对于他这么个小人物来说,没那么重要的,他主要是担心这即将要来的荣华富贵,就经过这么一撞后如同煮熟的鸭子给飞了怎么办啊。
后排主位是毛哥,因为他是主管部门的领导,次位是老蔡,因为这位同志从组织程序上看,还是要归毛哥管的,他不能越位。整个座次结构完全符合国家级接待礼宾之道,这是规矩,在全国,也可能乃至全球都是这么通用的,人不可以坏了规矩。
就因为不可以坏了规矩,所以毛哥这一路上这么促急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络腮胡子赶路,因为鸡毛信里说务必要在早上八点前赶到,还过现在还好,车到俺们剩州防汛司令部的时候,毛哥一抬手,一看腕表,指针刚好指向八点,本来他这一路上想好了各种假设的迟到方式,如果络腮胡子开车迟到了,该以何种方式怒骂他一顿。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他低估了络腮胡子的车技和对守时的执着,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俺们的络腮胡子会准点到达。所以这个时候,毛哥除了松了一口气外,也向络腮胡子表达了歉意,不过络腮胡子很大度地说:“去吧,别让大领导等的太久了。”
毛哥“嘎嘎”一笑,和老蔡还有雪飞快步走进了司令部。只见司令部里二把手秦副部长正和俺们剩州的几个头面人物在高声说笑,虽然谈笑的主题是关于长江防汛的,但现场氛围并没有毛哥他们仨想像的那么严肃和紧张,不过毛哥一挑眼也看到了那位头发油光得挂不住一只苍蝇的廖部长,他老人家正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梳他的那几棵稀毛,仿佛现场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双三角眼睛在到处张望。这情景极易让对历史掌故非常熟悉的毛哥想到古代军队出征时的监军,这种货色,平时作战时不出一策,一到关键的时候,可能就会出来叽叽歪歪、指手划脚的,相当可恶。不过毛哥可没时间想那么多可恶的事,出于礼貌,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廖部长”。廖部长坐在那里纹丝没动,只是喉咙里嘟了个字“哼”,手也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是自顾自的在梳他的那个头。
好在这个时候秦副部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毛哥老蔡他们仨,于是便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大声招呼毛哥:“你们来得好快啊,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把毛记者带过来看看”。
当真只是看看,此时毛哥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丝的沮丧,想起这一路上的争分夺秒和那只生死未卜的狗狗,他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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