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定所有在科技研究院注册的企业都是空壳公司吗？也是诈骗贷款吗？”吴桐至今仍不敢相信。

　　“哼……”孙拉长红见吴桐还在幻想，随手就把旁边一叠文件推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吴桐颤抖着拿起面前的文件，一页页翻看，“怎么会……怎么会……我本该看出来的啊……”，资料中详细指出了每处造假的数据，大部分集中在财务数据和交易流水上，有些细节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只要仔细审查比对就会发现明显的瑕疵。如果当时吴桐认真审核，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那时他哪有心思去看这些。

　　“如果你只是在科技研究院的案子上走过场一两笔，我们也不会跟你计较，暂且认为是立功，一时疏忽，但你估计做了十几笔，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不免让我们生疑，为什么科技研究院会把这么多企业交给你处理？你跟他们园区负责人康雅是什么关系？”合规部业务不合格，但内部调查这类事情，孙拉长红却是一针见血，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我和她只是普通关系啊！陈总介绍我们认识的，我和她并不熟！”眼看已经问到康雅，吴桐立刻紧张起来，急忙解释。

　　“普通关系？银行整个分行里，只有三家支行做科技研究院的业务，其他两家都只做了两三笔，为什么这个康雅总是介绍给你十几笔？”

　　“我……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她觉得我业务效率高吧……”

　　“哈哈，倒是真的，你的速度确实挺快，就这些案子，我们找审批部专家看了几天才看出问题，而你倒好，一夜之间就报了五笔，现在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办这些案子？难道说，是为了好处？”

　　孙拉长红的意思很明确，怀疑吴桐与康雅之间存在利益输送，否则为什么要拼命帮他办理贷款？

　　“好处？没有好处啊！孙总，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想！我再糊涂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啊！”

　　吴桐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孙拉长红是在怀疑他受贿。

　　“不要这样想？我已经这样想了！我现在要求你把手机里与康雅聊天记录调出来给我们看，我们需要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吴桐听了极为惊恐，不说他与康雅之间的聊天内容十分暧昧不宜公开，单说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侵犯了他人隐私，除非是公安机关，否则以孙拉长红的身份无权做出这种要求。

　　“手机里的内容是我的私事，你有什么权利查看！”

　　孙拉长红冷笑一声，似乎早已料到吴桐的反应，“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让我们看，这是你的权利。我们部门全称叫合规部，我们比你更懂法律，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澄清你的清白，你也可以不配合，那样我们同样有权怀疑你与科技研究院内外勾结、受贿，并协助对方在我行实施诈骗贷款，我们可以把你交给经过侦查大队，到时候面对的就不是我们了。”

　　侦查大队是公安局专门负责经济犯罪调查的部门，如果吴桐真的参与了外部人员诈骗贷款，那确实是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完全可以把他带走调查。

　　孙拉长红继续说道：“我们之所以没有报警，而是坐在这里和你谈话，是因为你是我们国际部的员工，我们对自己的员工采取的是开发保护政策。即使你真的做了违法的事，只要情节不是很严重，造成的损失也不是很大，我们也可以内部协商解决。但如果你硬是要和我们对抗，那么我们就只能寻求外部手段，毕竟这次事件惊动了监审和财务部门，我们不得不严格审查。”

　　孙拉长红说这些话并非欺骗吴桐，对于银行来说，最重要的是公众形象，也就是面子。只要损失不是难以挽回的重大损失，银行还是会尽量选择内部处理，毕竟在自己脸上抹黑也不好看。况且吴桐虽然批准了很多有问题的贷款，但方法尚未正式实施，这些空壳公司的额度都被冻结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这次问责约谈，说白了也是希望把事情搞清楚，算是给双方一个交代，而不是真要把吴桐怎么样。

　　但对于吴桐来说，他心里很清楚，虽然他与康雅之间并没有利益输送，但自己确实迷恋康雅的美貌，被迷住了心智，所以才忽略了贷款审批中的细节。他与康雅之间的聊天记录虽然不能说是违法，但确实有些暧昧，超出了正常客户交流的限度，一旦曝光，恐怕会落得个身败名裂。

　　“我和康雅之间真的没有利益纠缠，我从未收过她的任何好处，你一定要相信我！”吴桐实在不愿意交出自己的手机。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难道你以为我们会轻易相信你的话吗？吴桐，你还年轻，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这样毁掉自己的前途吗？现在找工作有多难？如果我们把你的这些问题记录在案，你觉得还有哪家银行敢用你？别说银行，稍微正规一点的企业都不会录用你！”

　　不得不说，孙拉长红在审讯这件事上确实有一套，言辞直击吴桐的痛点，吴桐此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要相信我们，我们见过太多类似案件，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我和你无冤无仇，没有必要害你。把问题说清楚，证明你的清白，明天继续回去上班，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一切照旧，何必自毁前程呢？”孙拉长红见吴桐有所动摇，继续进行劝说。

　　吴桐沉默了五分钟，在各种纠结之下，最终还是妥协了，把手机解锁，调出了与康雅的聊天记录。

　　孙拉长红接过手机，仔细查看吴桐与康雅之间的所有聊天记录，这一看之下，即便是已过四十岁的吴桐，也有些脸红耳赤，“你这还叫普通客户？你和我现在连利益都没有关系我都不会相信！我必须提醒你，有金钱往来的性质也是一种贿赂！”

　　吴桐一听跳了起来，“孙总！你不能乱说！我……我承认我喜欢康雅，康雅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哪个男人不喜欢呢！她未婚，我也单身，相互欣赏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她只是介绍了业务渠道，我和她没有直接业务关系，我喜欢她又不违法啊？但我发誓，我只是喜欢她，绝对没有跟她发生任何不正当关系！我们除了吃了一顿饭外，私下里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当的事情！”

　　“我是问你，你和她……发生了关系吗？我只是提醒你！你激动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也不会下结论，你坐下！”孙拉长红自己也有些脸红，毕竟康雅是个女人，涉及到男女之事，孙拉长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孙总，我现在明白了，我就是被康雅迷惑了，一时得意忘形，只想把她推荐给业务做得更好，获得她的好感，这才忽视了贷款审批中的细节，工作上有不当之处，支行应该批评就批评，处理就处理，我无话可说。但我吴桐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违法乱纪的事我绝不会做，就算你把我交给侦查大队，我也有办法自证清白！”吴桐坐下后，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可能被康雅利用了。

　　“你能这么说就好，我们的目的也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防止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只要你没有违反纪律、触犯法规，我们也不会死咬着你不放。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情况我们也大致了解了，以后可能还会找你确认一些事情，这些都是内部程序，也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至于你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你先回去吧。”

　　事已至此，孙拉长红心中大概有了底，吴桐与康雅的聊天记录虽然有些暧昧，但可以看出，吴桐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利益输送的痕迹，只是一些赞美对方美貌的恶心话而已，再加上之前调查过吴桐账户，并没有可疑的大额资金进出，所以吴桐基本上是安全的。只是高层需要一个结果，所以这个过程一定要走完。

　　吴桐回到北路支行时，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实在不明白康雅为什么会对他这样，陈宇丹又为什么要将康雅介绍给他，这些空壳公司与康雅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反复在他脑海中打转，让他几乎崩溃。

　　至于支行今后会如何处理他，他已经无暇顾及，幸好这些贷款还没有放出去，只是通过了审批，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方锦程这边则如同晴天霹雳，突然发生的变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北路段的贷款延期毫无消息，方锦程精心准备多年的几十家空壳公司也因此彻底失败，一分钱也没有拿到。此时方锦程的项目就像一滩烂泥，瘫倒在锦程大厦顶层的沙发上。

　　“老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面的银行突然看穿了这些空壳公司？”凌向飞同样参与其中，那五十家空壳公司中有不少是他帮助办理的，他的损失也非常大。

　　“你问我，我去问谁？”方锦程无力地回答，“真是算计得太精妙了……谁能想到结果会这样？”

　　“那怎么办？国际部那边延期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来，眼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到期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跑掉？”

　　“哼！王富贵如果不怕死，老子就拉着他一起埋了！我不行，谁都别想好！”方锦程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狠，拿起电话就给王富贵打了过去。

　　“王富贵！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到底能不能延期？”

　　王富贵最近也是焦头烂额，钟消根根本不给他面子，卡住几笔业务不签字，支行不汇报，作为支行领导他也无计可施。

　　“方锦程，你逼死我也无济于事！能想到的办法我都想到了，我总不能拿刀架在钟消根脖子上让他签字吧！现在案子卡在支行，我根本无法处理！”

　　“那你干脆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你不逼她，死的就是我！如果我死了，一定拖你下水！”方锦程已经渐渐失去理智，吼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一条爆炸性新闻席卷整个金融圈：“国际部省分行副行长王富贵桃色视频事件引发关注”，“高管涉及桃色交易，戏弄女大学生”，“某姓王的国际部副行长包养情妇，不堪视频曝光”。

　　整个网络充斥着这类标题文章，一时间将国际部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王富贵没想到方锦程竟然真的疯了，在延期期限还未到来之时，他就直接引爆了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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