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之前的周道有着一个显著的区别。因为,他先知先觉!
毕竟,他是穿越者,他拥有者超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优势!虽然没有金手指,没有随身系统,没有煊赫的背景,可他有一个巨大的经验包。这个经验包中,是近两千年的历史、文化、文明!
即便是传说中那个前看五百年后算五百年的诸葛武侯,在他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拥有这种优势,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轻松避开这个阶段所有历史的大坑。
这似乎让他先天拥有一层光环。一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光环。
从这个角度说,他要成为那些诸侯的座上宾,甚至成就一番事业似乎很简单,也很容易。
可是!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如果由于他的出现,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轨迹,那后面的一切,还是历史书上的那个轨迹吗?
历史发生偏转,那么他就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未卜先知的才能。这个世界,还能容下他么?他还能保护自己的母亲么?
更为严重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因为他的出现个改变了这一段历史,那么,这片土地上今后近两千年的历史,又会是怎么回事?还是他熟悉的那段历史吗?
他不是不知道那个著名的悖论。
虽然他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里,这片土地上的这群人生活并不算最好的状态,却可以确定为一个最好的时期。
一旦他参与了历史或者改变了历史的进程,那么,这个时代还会到来吗?
思前想后,他不敢冒险。
可是,又一个问题来了,不能干涉历史,而要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安全活下来,又能怎么办?
黄巾之乱,使得整个天下都处于战火之中。接下来,便是诸侯蜂拥而起,不仅逐鹿中原,便是辽东、北地、凉州、西蜀、云南、桂林、南海、交趾等偏远之地,也都是混战不休。
这天下,哪里还有安全之地?
还有一个问题是,自己虽然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却不能让人察觉这种能力。如果现在他敢在任何人面前妄言明年的事情,肯定会被普通人视为谵语。这还不是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如果他展现这种能力,而被有心人发现后圈养起来,那他绝对会失去所有的自由,甚至,他的母亲也将成为别人对付他的筹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其实,细想起来,除了对一些重大事件有所了解之外,他对这段历史了解还是太少了。他只知道,明年,光和七年,也就是中平元年,东汉王朝的根基,将会连根拔起。
因为,中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这一年的最大事件,就是黄巾起义!
现在到明年的三月,只有不到九个月时间。而这九个月之中的其他历史事件,他周道却一无所知!
汉末的黄巾起义,扬州只是受到了一些波及,并未产生较大的破坏。中原连年兵患和灾害,流民大量涌入扬州境内。得益于此,扬州反而因此得以繁荣起来。要不然,孙坚孙策父子就不会宁可放弃长沙太守和荆南膏腴之地也要争雄江东了。
他的弟弟,周瑜周公瑾,不出几年,就会随着那个孙伯符东征西讨,成为东吴的柱石,并为东吴的大业立下不世之功。
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干?坐等时局的发展?
可是,就连隐姓埋名,什么都不干,似乎也成为一种奢望。因为,他知道,不出数年,孙策周瑜便会率领大军围攻庐江。这个过程持续一年多。与庐江近在咫尺的舒城,在这场浩劫中能幸免于难?
几乎不可能!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和珍儿在周家等着命运的裁决。在那里,她们只会毫无声息的凋谢,只会枯萎。
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但,这不是他周道所要的结果。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便打碎这命运的环!
他决定了,必须带着母亲秦氏,还有珍儿离开周家,离开那个充满了痛苦记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是因为他相信,没有周家,他们会活的更好!
天,又黯淡下去了。
楼进走了进来,见周道双眼睁着并没有睡觉,有些埋怨的道:“周大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道没有回答,而是坐了起来,问道:“还有吃的么?”
“还有……你先吃点。”楼进上前将周道扶坐起来。
“嗯。”周道嗯了一声。接过楼进地来的饼,慢慢的吃了起来。
楼进说,这些饼,是他姐姐珍儿偷偷送来的。要不然,他俩都得饿肚子。
珍儿在周道身边,已经两年了。她的作为,周道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不是一种单纯的侍女对公子的敬畏。某种程度上说,她就是另一个“秦氏”。一个暗暗的守护着并且经常不惜以自己柔弱身躯为他周道遮挡风雨的女子。
此时的周道,并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守护。
因为,在这个世界,世家公子的侍女,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今后的“侍妾”身份。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楼珍便是以周道的“妾室”身份来约束甚至定义自身行为的。
她的世界,除了秦氏,便是周道。
肚子里填了个半饱。外面已经漆黑。
阴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两人又聊了一会,楼进便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躺了上去,没多久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周道却是盯着茅屋的顶。虽然,在这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什么时候,周道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周道忍着满身的疼痛,下了床,楼进惊醒了。
“周大哥,你这是……”
周道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没事,你继续睡吧,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出去?去哪里?周家吗?”
“不,去舒城。”
“我陪你去吧。”
“真不用了。你睡吧。我可能晚一点回来。”
“可是,那王……”
“放心,现在没人能对我怎样的。”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安抚了楼进,周道才独身一人前往舒城。雨停了,可空气中的潮湿,像是一汪泥浆,裹着人体,让人喘不过气。
城门值守的兵士鄙夷的看了浑身脏污的周道一眼,也懒得过问,便放他进了城。
周道在城中穿行了一会儿,来到一所宅院前,上前叩响了门环。不大功夫,大门上的方孔打开,露出了一张脸。
“烦请管事通禀四叔一声,周道求见。”周道微笑道,露出了一口白牙。
这是舒城周家族里的一支旁系,尚未出五服。按照辈分排行,周道称其为四叔,平时与主家多有来往。这四叔城外拥有数十亩田地,城内还经营着一家大车店,在周家属于富庶的一类。
那张脸有些狐疑。不过还是转身通报去了。
不多久,那人回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回道:“主人曰:周家庶子周道变卖田产,败坏祖业,其行可鄙!不与接见。”
那人说完,也是有些无奈。不过,见周道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也是有些诧异。
周道似乎已有思想准备。
拱拱手,平静的道:“多谢通传!”然后转身而去。
没多久,又来到了另一家。与上一家一样,也是周家族内的一支,关系并不太远。不过实力比起他四叔家稍有不足。
只不过,这家主人让周道进了院子。却也没有让他上大堂。
“见过六叔。”周道对院中背对着他的一中年男子拱手致礼。
那人转过身,正色道:“吾知你之事。你也不必向吾申诉。然则,作为长辈,吾必须得说一句公道话:自古置物不穷卖物不富。主家收回原本给你的田产,亦属无奈。擅自变卖,实属乖逆。尔当诚实改过才是!”
周道轻声道:“六叔教训,侄儿铭记。”
人在矮檐下。周道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你且去吧。吾亦不会向主家为你说情。”
“呃……六叔,小侄并非为求六叔求情之事而来。”
“那……你是为何?”
“小侄想外出谋生。然则……身上盘缠俱无。故……欲向六叔借支一点钱财。他日回来,当……”
没等周道说完,“六叔”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快别说了!尔竟然打主意到我头上了!呵呵!借钱?然后又是花天酒地一番糟蹋?没有了再向人借?这就是你得到的教训?”
“六叔,我不是……”
“住口!”六叔一指大门,“立马从这里给我出去!”
周道愣了一下,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