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三年十月。长沙区星反。
此时,皇甫嵩董卓等人屯美阳,镇守三辅。
大将军何进表奏朱儁领兵前往剿灭区星,却被张让赵忠等阻止。何苗的河南尹上万精兵虎视眈眈,若是没有朱儁镇守京师,何进随时可以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此时,荀攸刚回洛阳,奏报说周道的兵马已然尽数解散。周道也不知去处。
刘宏很是后悔。若是周道大军还在,还怕什么区星?
还在懊悔之时,荀攸再上表,奏请辞官。原因嘛……自己徒有虚名,有负圣恩。若是觍颜不去,恐为天下士大夫笑,并使天下君子引以为侮。
刘宏知道自己对周道的处理让荀攸很是不满。荀攸当初建议让周道率军前往河北,对抗鲜卑外族,自己是非常支持的。可谁知他竟然私自放走张燕等数万贼寇,这不是将自己视为无物?联想起张让赵忠之前说的“轻视皇恩”之言,刘宏更是大怒。加上何进袁隗等人上表责备,这才在愤怒之下解除了周道的军职,解散了他的私兵。
皇权是不容藐视的!这不仅是做给周道看的,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周道乃是鸿都门学学士,屡立战功,也不能幸免,看那些不将皇室威严放在眼里的人,还会不会心怀侥幸?
可谁知又冒出一个区星?
不仅是刘宏,便是朱儁袁隗杨赐何进等人都是一脸懵。
河南太近,长沙太远。
太近是一种威胁。太远却是另一种威胁。
让谁去荡平区星,是一个难题。朱儁何苗,都不可能派遣。皇甫嵩……也不能离开。只能另选他人了。
经过一番拉扯,所有人推荐的人选,都被先后否决。最后,张温提出了一个方案,众人细细思量一番,都同意了。
谁?孙坚!孙文台。
孙坚没有什么根基,出身寒门,又出生偏僻之吴郡。虽有私兵,也不过几百号人。跟随朱儁征战,也颇有武勇之名。自从张温升太尉,便辞了车骑将军参军之职,赋闲在京。
张温的推荐,袁家的保举,朱儁的支持,加上孙坚并不入何进等人法眼,孙坚便顺利被刘宏人命为长沙太守,率领所部,前往长沙就职,剿灭区星。
赵忠等人原本想在这个孙坚身上捞一笔的,结果却被孙坚一顿哭穷,一文钱没弄到手,恨恨的离开了。
孙坚得了诏令,赶紧派人前往淮泗,让程普等人尽快前往荆州汇合。
他知道,程普此去,征募兵士会太多。他还得去荆州借兵才行。荆州刺史徐璆在剿灭黄巾时和自己有旧,且在南阳与张曼成韩忠等人交战中并肩战斗互相帮衬过。况且,荆州并未遭受黄巾荼毒,民富库盈,兵多粮足。找他借一千兵,剿灭区星之后,再送还与他,向来那徐璆应该同意的。
辞别朱儁,带着百十号随身护卫,孙坚启程南行。
孙坚之子孙策,年方十二,自然不可能上阵。程普将其安排在寿春城中,并留下孙坚庶弟孙静和一百兵士留下守护。
站在广成关上,回望洛阳,孙坚很是感慨。自己这两年,从一小吏起家,到出任一郡之首,期间多少大战,多少艰难,忍受了多少人的白眼!
终于,自己也成了一方郡守!终于,自己也可以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老孙家,自今日起,也算出头了!
此时,高唐县县衙内,县令刘备看着手中的战报,紧蹙着眉头。
“大哥,怎么了?”马弓手关羽关切的问道。
“哎!”刘备将手中战报递给关羽,“泰山贼寇近来四处劫掠,附近官府要么逃亡,要么被杀,恐不日之后,便往我高唐来也。”
“嗨!大哥放心便是!那些贼寇不来招惹我们还好,要跑到高唐撒野,怕不是没听过我张飞的名头!我定让他有来无回!”一旁的步弓手张飞笑道。
“三弟不可轻敌!”关羽从战报上抬起头,说道,“贼军势大,我高唐不到一千人马,远非贼军对手。”
刘备抚着颌下短须,道:“嗯,二弟说得对,敌众我寡,不宜死拼。”
张飞腾地起身,问道:“二位哥哥可是有对敌之策?”
刘备摇头。关羽不语。
张飞不满道:“我早就说过,要征募兵士,修缮城墙。两位哥哥却总是不允。这下好了,只有看着贼寇肆掠了。”
关羽道:“三弟勿要乱说。你可知征募兵士修缮城墙要多少钱财?我高唐县小,更兼千年黄巾屠戮一空,那还有钱财做这些?你以为大哥不想?”
“要什么钱财!”张飞也站起身,“让他们从军,不过是杀贼保家,还要啥钱财!城中那些富户,不是更应该出钱出力吗?任那些贼寇攻进城,他们的钱财还不是贼寇的?”
“话不能这么说,强迫非我本意。”刘备叹了一声。
“大哥……”张飞犹自不满。
关羽止住张飞,道:“三弟不要再说了。那些富户,谁知道和京城那些人有没有关系?你忘了闻喜那些事了?”
张飞愣了一下,喟然叹道:“嗨!这官当的!太憋屈了!”
刘备没理会他们,自己一个人翻看地图。看了一阵,双眼一亮:“二弟三弟,你们看,这黄河渡口不过就那两三处,他们要是攻打我们高唐,最大可能从哪里过河?”
关羽看了看,问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据河而守?”
刘备摇头道:“击其半渡!”
“此计大妙!”关羽笑道,“只是我们兵力太少,只能集中一处。因此……”
“必须弄清他们于何处渡河!”刘备接口道,“三弟,你派出斥候,伏于河南几个渡口处,若发现敌军前来,即刻回报!二弟,你和我一同前去拜会城中富户,必须说服他们出借私兵共同御敌!”
在距离高唐之南一千余里的谯县城外,有一处防守森严的庄园。新修的高大院墙,还没有干透。大门甚至包了铁皮。
大堂之上,一个矮小而稍显肥硕的年轻人,正就着油灯看着手中的卷轴。
“庄主,门外有客来访,据称庄主故友,姓许名攸。”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
“许子远?他来此何为?”矮小的庄主有些疑惑,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久,一声长笑由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大步跨了进来:“孟德兄,多日不见,风采如昔!”
不错,这个庄主,正是曹操。
曹操在黄巾起事时,以家储之资,征集三千兵士,起兵讨贼。其父曹嵩一连串的活动之后,被刘宏封为骑都尉,并在长社中救下了皇甫嵩,深得皇甫嵩的喜爱。随后再讨颍川贼寇,因功在晋为济南相。在任上,大力裁撤冗吏,禁绝贪腐,禁断淫祀,奖励耕织,使得整个济南郡焕然一新。黄巾军剿灭之后,张让赵忠意图拉拢,表奏其为东郡太守。曹操到任之前,上书朝廷,数陈弊端,被外戚世家嫉恨。曹嵩得知消息,快马送信。曹操见朝廷暗弱,自知难以改变时局,又不想惹祸上身,便上书辞官,回到乡里。
两人见礼,曹操问道:“子远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他俩早在京城便相熟,也不多作扭捏态。
许攸低声道:“吾并非自京城来矣。不知你与周公节相交如何?”
曹操知道周旌此人,但所知不多。不过,他的印象中,此人志大才疏,并不见有甚突出之处。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不至于口出恶言。于是笑道:“公节声名远播,而吾才疏学浅,不得而结交也。子远这是……”
许攸笑道:“孟德过谦也。吾这段时间来,一直于公节处。”
曹操大奇:“子远不在京师,不在南阳,却是为何隐居于此?”
“隐居?”许攸大笑道,“哈哈!孟德,当此之时,谁能独善其身?”
曹操有些不耐烦这种打哑谜的方式,直接问道:“那……子远此来……”
许攸起身,来到曹操近前,低声道:“孟德,你不觉得……”
原来,原太傅陈蕃之子陈逸、冀州刺史王芬以及从事周旌,还有许攸等人,因见当今皇帝刘宏暗弱无能,意图行废立之事。然以冀州一地,还不能和当今朝廷对抗,且这几人中,都缺乏军事人才。因此,几人合计之下,便想到了曹操。曹操在济南展现出的治国理政之才,还有在剿灭黄巾时的军事天赋,正是他们最理想的人选。加上曹嵩乃是当朝九卿之一,可作为内应。于是,许攸便自告奋勇来劝说曹操。
曹操大吃一惊!你们要找死,别拉上我啊好不好?凭你们几个?还想废帝?是不是吃错药了?
想到这里,曹操连连摇头道:“此事……非伊尹霍光之能而不可为也!吾何德何能,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且当今圣上虽有乖异之为,却仍以天下为念。此事必败也!子远,我也劝你远离他们,不要参与。否则……”
许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他看来,这种事一旦成功,可省数十年之功!现在这个皇帝刘宏如此不堪,不是最好的机会么?这曹孟德竟然一口回绝,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可不管他怎么说,曹操始终是油盐不进。许攸无奈,只得告辞而去。
曹操紧皱眉头。这许子远本有些谋略,为何却是这般目光短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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