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张辽率军前来汇合。此战,他这路军士损失最大。一共阵亡八百余,轻重伤一千余。几乎折损一半。
“末将无能!”见到周道,张辽便拱手谢罪,“请将军治罪。”
周道笑笑,并不劝慰,也不责怪,而是将张辽迎进大帐。陈恕赵云徐晃三人,各自讲述了自己的作战过程。
经过这一番复盘,大家其实都差不多,都遵循了战前制定的计策。只是,张辽己这一路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他这才明白,并非自己带兵能力太差,而是自己的兵士素质太低了。毕竟,自己手下这三千人,出来前锋斥候外,都是河内魏郡的郡兵。而其他三路,都是周道从关中带回来的精兵。
周道对几人道:“我曾听闻: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兵和将之所以熊,并非指临战之时畏敌不前也。更在平时兵士的精气神也。用我必胜之心气,百折不挠之精神,饥寒困苦之隐忍,非来自于战前也,更在平素训练之时!文远,记住这样一句话:平时多流泪,战时少流血。无战之时,勤加训练,是极为必要的。”
张辽默然。自己只是一郡都尉,兵士是固定的,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调离而改变属地。那就是说,自己不管平时怎么训练,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可如果听之任之,真正有战事发生,又怎么打仗?
周道笑笑,又问道:“此战已毕,不知文远何时启程?”
“末将……”张辽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迟疑问道:“将军,若是我……我投身将军麾下,可能容我?”
张辽是雁门人,自小目睹鲜卑匈奴人对汉人的屠杀。这才投身军伍,因功逐渐由小校道屯将再到司马,带领的人越来越多,可在对战北方外族人时,却总是吃亏。原来还以为只是自己带兵能力不足,还有就是汉人在骑术上与游牧族的巨大差异。现在想想,远不是那么回事。
丁原确实对自己有提拔之恩。可面对鲜卑和匈奴那种无力感,以及面对周道手下军士时油然而生的豪情,他似乎看到:自己率领一支铁骑纵横于大漠草原之上,让那些不可一世的游牧外族俯首称臣的雄姿。
张辽不想自己无能的站在一旁看着百姓的哭泣。他也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将,听从于朝廷的无能。
只是,这个周将军,会接纳吗?
“你愿放弃你好不容易挣来的都尉一职?”周道闻言大喜,却强忍住了自己的欣喜之情,问道。张辽属于并州刺史属下的郡都尉,与徐晃有很大的不同。他要投效于自己军中,还得经过丁原的同意才行。
张辽毫不犹豫的说道:“末将愿向丁刺史辞官,便是成为将军手下一小校,亦不悔也!”
周道终于大笑起来,好一阵,才对众人道:“文远加入我军,可喜可贺!陈恕公明子龙,我们自此多一位同袍兄弟,该不该庆祝一番?”
这几人对张辽的印象都非常好。这一仗,在不熟悉部属,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取得如此战果,已然很是了得。军队之中,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同伴弱。毕竟,必要的时候,是要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人的。同伴越强大,自己也就越保险。因此,对于张辽的加入,都是极为高兴。纷纷起身,向张辽拱手贺礼。
要不是张辽要带兵回河内交令,周道是真想和几人好好好的庆祝一番。
张辽带河内郡兵,自回河内。周道赶紧表奏朝廷,以边事日紧,鲜卑野心勃勃为由,请求北上辽西,防匈奴鲜卑南下。
至于受降的黑山军士,则是尽数收编入各部。算了算,除去张越带走那一千以外,本部兵马已增加到了八千余人。
可这样一来,马匹就稍显不足了。按照周道的想法,真正的铁骑,至少是一人两骑。加上后勤辎重等所需马匹,应该不小于一比三。也就是说,一万兵士,至少两万战马,还有一万马匹负责运送辎重。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后勤出现问题。
于赵云张辽二人商议之后,得知涿郡以北,上谷、广阳、渔阳诸地,都可以粮食或者布帛等物换取马匹,不由大喜。可自己本次出征,粮食已然大部被南下和北上的张燕所部带走,现在军粮还得找附近州郡筹措。布帛就更不用说了。
再有一点,原本准备的马蹄铁马鞍马镫以及长刀等军械,也出现了空挡。周道无奈,只得再派出快马,即刻向丹阳求取。并约定于年底运到东莱。
东莱位于胶东的突出部,相对于其他地方,这里更为隐蔽一些。既不担心朝廷的猜忌,也不用担心其他诸侯的觊觎。若是朝廷将自己召回洛阳,对于后续的计划影响也不大。
等张辽回来时,朝廷圣旨也到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
这次传旨的人,又是荀攸。
并不是皇帝有旨不让宦官再向周道勒索,而是荀攸自动请求。作为黄门的主管职官,他的要求,一般黄门还是不敢拒绝的。
但两人见面,荀攸却是并不高兴。他默默的将圣旨递给周道。
周道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打开圣旨,急速的浏览了一下,然后,蒙在那里。
领左中郎将、荡寇将军周道结交贼匪,私放贼酋,藐视皇恩军令国法。褫夺周道所有军职,辟太尉府贼曹掾,并责令其解散私兵。其军马兵器等,由司隶校尉府和河南尹收购。
“怎么回事?”周道狐疑的看着荀攸,问道。
荀攸苦笑一下:“子臻是否觉得山中之事不为外人知?”
周道抬头看了一眼苍天,自嘲一笑:“我倒是没想过要瞒过谁。不过……这事,于大汉应是利大于弊吧?”
“何为利?何为弊?”荀攸微微一叹,反问道。
周道顿住。是啊,这天下,利与弊,可以那么轻松的区分吗?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啊。以为宫中有荀攸传递声音,上还有皇帝刘宏的庇护,下有周家的周旋,自己还有累积的军功,种种buff加身,便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用心维护大汉的利益。至于诸侯之事,他不愿参与。只愿驱逐外敌,让大汉边境恢复平安。
如今,西凉被挡在关外,黑山贼寇覆灭,鲜卑虽然蠢蠢欲动,可毕竟没有动啊!况且,中原已定,便是边患尚存,可依大汉的实力,不是碾压一般么?
那么,他周道这支大军留着的意义,在哪里呢?
宦竖?不要说其他,便是皇帝刘宏对自己的另眼相加,便足够让他们寝食难安了。何况,迄今为止都没从他这里得到一分好处!外戚?更不说了,何进何苗等人,早就对脱离了他们掌控的周道极为不满。大汉的兵马,是他何家的!世家?你周道何德何能,想凌驾于世家之上?若是再进一步,岂不是世家皆以你马首是瞻?这让世家的脸面往哪儿搁?更别说你还投了鸿都门学。看皇甫嵩朱儁,功劳比你大得多吧?可现在呢?还不是世家的一条狗?至于刘宏……呵呵,他能作主么?即便能够作主,他能让人威胁他的江山社稷?是的,可能在他看来,周道这支私兵,是一个对他江山最大的威胁吧?
荀攸颇为忧心的看着周道。见他很快平复下来,也是暗自心折。上前小声道:“子臻,你……没事吧?”
周道笑笑:“有什么事?我还是我。这天下还是这天下。这大汉……也还是大汉。”
“那你准备怎么办?”荀攸问道。
“怎么办?如他们所愿。解甲归田!那个什么贼曹掾什么的,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子臻……”荀攸急了,劝道,“你不应该自暴自弃。”
“公达,我曾问过某人一个问题:这大汉天下,内忧与外患孰重。公达觉得呢?”
“这……”
“呵呵,我还是以为,外患重于内忧!”
“你的意思是,先攘外?”
“不然呢?”周道笑道。
在周道看来,诸侯之间的拼杀,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比如说,经过一番淘汰剩下的曹操刘备孙权三大势力,都不可避免的走向了举贤任能唯才是用的道路。而那些原来的大世家,比如袁家杨家崔家包括旬家等,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冲击。
历史的优胜劣汰法则,是有一定的规律的。改变一代人的观念,远比打下一个政权要艰难得多。对于雄霸政坛几百年的世家,便是他周道,也根本做不到。
荀攸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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