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烽火三国之逆流

113. 名士风流

  龙门山,伊水河边,山不高,也不险。比起连绵的北邙山,有些孤独。

  但是,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洛阳。俯瞰伊水和洛水。

  人类都喜欢站在高处。站在高处,将高山踏在脚下,将大地踏在脚下,将众人踏在脚下。

  站在高处,说得好听,是一种心境。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名士的地位,自不必说,本就是巅峰之上。名士的心境,也不必说,肯定要指点江山。

  袁本初,其实算不得名士。洛阳很多名士对他其实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浪荡子。小时候偷桃钻狗洞调戏妇女、年轻时凭借家族权势外放濮阳县长一无所成、现在又在屠夫何进手下任职,纯纯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名士不屑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包括他本人都非常清楚,那就是他本是一个庶子。

  但并非所有的名士都不喜欢袁本初。至少,何颙、许攸、伍琼、郑泰几人在场,自然还有周晖。这些人,都算得上洛阳真正的名士。

  这几人中,许攸周道倒是知道得多一些,何顒伍琼也有一些印象。至于郑泰,他却是没有印象。可既然能和袁绍许攸何顒混在一起,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更让周道惊讶的是,他这个在史上几乎没有任何踪迹的从兄,竟然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他只能时时提醒自己,小心一点儿,再小心一点儿!

  这些人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是他们拥有的权势,而是他们拥有任意提振或毁灭一个人名声的能力。

  “叔阳,你来迟了!当自罚一大白!”许攸是一个瘦瘦的高高的中年人。一袭白衣,白色学士巾,甚至连鞋袜都是白色的。只有腰带是红的。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带着一缕妖艳。

  周晖举起酒杯,笑道:“这酒,我自然该罚。然则容我解释一番,我从弟子臻远道而来,耽搁了一些时间。”说完,一仰脖,酒杯已空。

  几人将目光转向周道。许攸摇了摇手中折扇,笑问道:“子臻公子从庐江来?”

  周道拱手道:“正是。”

  何顒笑道:“庐江因周家而闻名。然则,亦算得上繁盛之地也。”

  周道谦笑道:“比之中原,多有不足也!”

  许攸笑笑:“不知子臻所治何经?”

  周道有些头大。就仿佛后世见人就问“你读的什么大学啊”一样,不让人尴尬吗?问题在于,自己是真没治过学啊。所知不多的经学,不过简单的句读而已。于是讪讪笑道:“惭愧!某幼年痞懒,经学一道,粗通皮毛,不堪子远相问也。”

  许攸将目光转向周晖。似在征询什么。周晖却视而不见,顾左右而言他。

  许攸笑容有些僵,与何顒对视了一下,便自顾自的端起酒杯。

  郑泰则笑道:“子臻过谦了。吾闻之,治天下之大具者有二,文与武也。夫文者先德,武者先威。吾等无德无威,何敢说文论武?不过悠游之余以娱视听而已。”

  这话让周道大感惊异。要是普通士子敢说这话,怕不是要被骂死?看来,这郑泰与许攸何顒甚至袁绍相比,并非一类人啊。只是不知史籍,周道不好判断。想到这里,笑道:“某亦曾闻,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君子生于天地间,格物致知修身齐家,立身之本也。惟某少时轻佻,不学无术,岂敢虚言经学?”

  伍琼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接话道:“既知何患,何来虚言?”

  郑泰正想说什么,袁绍却大笑道:“诸位,今日吾等来此,非为辩经也!今黄巾已破,天下为之一清。唱之和之,正当其时也!”

  郑泰摇摇头:“天下未必清也。黄巾余孽遍及各处,官军之威尚未慑凶。”

  袁绍有些尴尬。强笑道:“张角张良张宝等渠首皆已授首,不过些许残兵,公伟义真二位将军,不久便可凯旋。大汉江山,复归于治,不为清乎?”

  伍琼看向周道,问:“子臻如何看?”

  周道有些头痛。这话,明显是专为考较他来的。名士之间,也讲究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这种事,他真不好说。直说吧,驳了袁绍面子。袁绍毕竟是真正的名门之后,算得上这群人的真正核心人物。不说吧,似乎真坐实了自己不学无术的名声。这个词,自己说说则可,可真由别人的嘴说出来,那就死定了。

  “清则不清。不清而清。”思忖片刻,好不容易来了个灵感。这句话是似而非模棱两可,不下判断。

  “这是……”袁绍有点懵。

  周晖咬咬牙。这小子不好对付。这话很有些清流名士的清谈之意。可作为兄长,他还不能当众让周道难看。只好一脸怪异的看着周道。

  郑泰则看向周道,顿了一下,大笑道:“这话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嗯!非常有意思!这是我最近听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一句话了。哈哈!”

  伍琼也有些感悟。看了看郑泰,又看向周道。

  何顒也是有些惊奇。他能理解前面一句。可对于后面那句“不清而清”却是不解。

  许攸皱着眉。他看向周晖。

  周晖强笑道:“子臻之言,不过直抒己见也。”有些话,他不好明说。比如周道真正的庶子身份,因为袁绍的原因,他只能强行压下。过分的打压周道,于他的名声也不大好。

  袁绍忍不住问道:“子臻,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清而清?”

  “强清贼患者,末也!清于政而还于制,本也!”事到如此,他还真躲不过去了。周道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反贼的多少,在于官,而不在于民也。”

  “哈哈!”袁绍大笑道,“这话……确实有意思!诸位,为这不清而清,当浮一大白!”

  众人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周晖有些失神。这剧本有些不对啊。今天是要让这小子好看的。怎么成了他的秀场了?不行!他眼珠一转,笑道:“其实,子臻虽年轻,而强于诗赋。前次,家君回乡省亲,与庐江众名士饮酒唱和。子臻恰逢其会,当场吟得两首,其立意之高远而词章之高妙。便是家君回都之后,亦是赞叹不已。”

  “哦?”许攸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周晖。周晖嘴角那丝隐隐讥讽,映入许攸眼帘。他笑道,“既如此,叔阳何不吟唱一番以贺今日之盛?”

  周晖摇头道:“家君吟唱之时,某未在近前,听得并不真切。”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周道。

  周道无奈,只得起身,将前次在庐江临时改得的两首诗唱了出来。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众人都是一片叫好。

  郑泰笑道:“好一个不敢梦渔樵!为这句,亦当浮一大白!”说着举起杯子,向众人一环,一仰脖,又是一口饮尽。

  众人也有样学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攸瞥了周晖一眼,转向周道笑道:“上次吟秋,而今我等于这龙门山上阅尽大好河山!子臻何不再来一首,以抒我等之心胸?”

  众人都点头称是。便是郑泰伍琼二人,也是满眼希冀。

  周道苦笑一下:“某才疏学浅,诸位兄台盛情难却。偶然所得,若是言辞粗鄙,诸位莫要嫌弃。”说完,便背负双手,定定的看向远方的洛阳城。

  少顷,那首现成的《龙门》窜上心头。稍作修改,开口吟道:“龙门横野断,驿树出城来。气色阆苑近,金银寰阙开。往来时虑改,川陆日悠哉。相阅征途上,生涯尽几回。”

  “好!”众人轰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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