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三开口道：

　　“乔治先生，在我保留问问题的前提下，您愿意提供多少情报，那是您表达诚意的方式，我洗耳恭听！”

　　夜十三不圆滑，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像极了在情报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的腔调。

　　乔治嘴角上扬，他显得神秘兮兮地道：

　　“张先生，您相信有神么？”

　　“神？根据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我们国家绝大多数都是无神论者。当然，哪怕是有信仰的，也不过是为了所求仕途、事业、健康、学业或爱情的，在我看来这并非信仰，倒像是一场交易——所以我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哈哈哈，张先生心如明镜，大智若愚！我是说，假如真的有神，您会如何？”

　　夜十三斩钉截铁：“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人分高低贵贱，为什么人有善恶美丑，又为什么要把人世塑造成如今这般模样？”

　　乔治似乎没料到夜十三说话直截了当，又爽又飒，一时没接住话，只得连连称赞：

　　“厉害厉害，张先生难不成是研究哲学的？”

　　“不需要哲学那么高深，我的问题是个正常的东土国人都能问出来，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可爱可恨可怜可气可悲可敬可感可叹之人了。”

　　乔治发觉他的口才远远不如夜十三，便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从我的角度……不，从MI5的立场来看，根据现有的证据和资料，我们能够确定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神。这也就意味着……”

　　乔治闭上嘴，他希望听见夜十三说出当年鬼僧的那番话。

　　没想到夜十三却嗤了一声：“有神的话，那就说明也存在着魔鬼吧？”

　　乔治一愣：“这……”

　　又听夜十三道：“神无所不能，魔鬼好像也差不多，区别是神一直告诫人类别干这个，别干那个，而魔鬼则说，人要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

　　乔治应道：“张先生果然厉害，是的，说实话我们手头的情报只能确认神——拿您的话来说或是魔鬼。但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拥有极其强大的能量量级，其规模远远超过人类所能创造的一切能量源——甚至超越我们这个星系所蕴含的全部能量总和。”

　　夜十三点点头：“乔治先生，您开始说实话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呵呵……那么您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意？”

　　“我想邀请张先生一起加入这份伟大的事业，不仅仅是为了情报和钱，更是为了人类和全世界。甚至……包括张先生您任何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夜十三笑了：“啧啧，果然是好诱人的条件呢。”

　　乔治道：“这是特别邀请，张先生不必急着答复，看过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他说完话，电梯微微一颤，停下了。

　　隔着一道玻璃，夜十三这才发现地下大有乾坤。

　　电梯外是一道走廊，隔着走廊的落地玻璃可以见到下方是一处巨大的发掘场，有几十号人在发掘场内埋头工作。

　　夜十三目测了一下，从走廊水平线高度到发掘场底部，足足有二十多公尺深，七层楼那么高。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吸引全场焦点的则是在发掘场地表上浮现出来的东西。

　　或者说，这东西只有在七层楼那么高的位置上，才能看清楚全貌。

　　这是一具体格庞大的巨人化石。

　　在如此距离上，夜十三无法区分这到底是化石还是雕塑，但如果是化石，这具巨人遗骸的某些部分居然还保留有肌肉组织——只不过这部分的肌肉已经完全碳化，坚固的如同石头一般。

　　由于无法知道自己当下的位置，夜十三只能认为这里是地下深处，但谁能想到在这里居然会有一具巨人尸身？！

　　乔治当然不是第一次带人进来这里，哪怕夜十三面无表情，但只要是个人就知道他内心一定澎湃不已。

　　乔治等的就是现在。

　　“张先生，这是一具巨人族的遗骸，我们给他起名‘汲毗’。根据骨龄鉴定，他有一万六千岁——这还是处于壮年时期，但更离奇的是，我们用碳十四测定不出它所处的年代……”

　　夜十三微微皱眉：“还有碳十四测不出的东西？”

　　“放射性碳定年法根据其衰变期，能够测准的上限是四万三千五百年，更早的则只能通过估算推论……但是，哪怕我们经过最保守的计算——这具骸骨最少也是来自于三百至五百亿年前！”

　　夜十三不禁愣住了：“三……五百亿年？咱们这颗星球才多少年啊……”

　　乔治点点头：“这就是奥妙之处！在一个年龄只有四十六亿年的星球上，居然挖出了三百亿年前的骸骨……不，甚至可以这么说，我们所处的宇宙也不过才一百四十亿年……”

　　夜十三若有所思：“所以，乔治先生，您的观点与MI5相同，认为这是有神存在的证据，对吗？”

　　乔治意味深长地笑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上升到神学结论……张先生，请跟我来。”

　　夜十三不知道乔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跟着他往前走，绕着长长的落地窗走廊迂回了上百米，从巨人的脚底板走到了脑袋的位置。

　　夜十三看见了，有好几个身着防护服的人员正聚集在巨人硕大的颅骨旁，不知在研究什么。

　　乔治站定，按了墙边的一个按钮，下头的工作人员立刻站到一边。

　　夜十三这才发现，巨人颅骨顶部有一个四尺宽的大窟窿，像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造成的贯穿伤。

　　但更骇人的一幕是……原本应该是空空如也的脑壳内部，此刻居然露出活生生脑子的一角！

　　准确地说，大脑被包裹在脑膜中，隔着薄薄的脑膜。甚至能看见里面淡黄色的透明脑脊液！

　　有数根颜色不一的管子正插在脑膜上，一旁还放着几台体积庞大的大型计算机，巨幅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图形与数据。

　　夜十三不得不承认哪怕自己知道是圈套，也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几百亿年前的巨人骸骨，怎可能把脑子保留到现在？

　　怪不得百目鬼俊英心甘情愿为MI5卖命，一定是乔治给俊英看过此地的照片或视频，所以俊英才会认为若是把神召唤出来，就绝对能把残间小野复活！

　　唯独曾直面凶神罡煞的夜十三再清楚不过，无论是从二相空间还是虚空界，其召唤出来的绝不是神！

　　但眼前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