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罗佩抵达冬木市已经过了一周多的时间,冬木市依然平静,丝毫没有风雨欲来的紧张感。不知晓神秘的普通人重复着日常,而被那万能之杯吸引来的异常者们也纷纷抵达了这个极东的城市。
阔别四年的再次回来,间桐樱站在冬木的车站神色并没有多么欢喜。
少女穿着保守的春季装扮,素色长裙与外套,里衬是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白玉的小手上提着大大的手提箱。
从箱子中,只要少女能听到的晦涩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点兴奋。
“汝的兄长就在这个城市,吾能感知到他的痕迹。要去见见他吗?”
“尼约格达殿下,我现在能够去见哥哥吗?”
一阵缓和的风吹过,樱按住了被风吹起的长发。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哥哥他……是不想看见我修行秘术的。会不会惹他生气?”
“呵呵,樱,汝的兄长大人本身就是一位秘术师。他厌恶汝修行秘术的原因不过是担心汝被那份疯狂和混乱侵蚀而已,以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必要责怪你。”
“这次哥哥他不会再抛弃我了吗?”樱的声音变得低落:“不管是魔术还是秘术,樱都很努力了,面容和身材自认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罗佩在第一次试炼的最后,自认最完美的策略,将樱寄放在远坂家明显伤害了少女的心。可能他并不知道,少女对那个将自己丢弃的「远坂」在某个时间段开始,产生了微不可查的厌恶。
“吾不知道。”
尼约格达干脆的说道。
“虽然隐秘是拥抱黑暗的必修课程,但吾建议汝还是当面明明白白的问清楚汝的兄长为好,在这里思绪千转也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它有些不耐烦了。
召选者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但堂堂上级旧日支配者之一「暗之住民」却还要陪小女孩玩情感游戏,这在它漫长的生命中是难以想象的。
和「黑暗」给人的静谧诡异不同,尼约格达是黑暗「凶暴面」的具现化,残忍的黑魔法之神。在久远的过往,它的化身一旦被召唤出来,伴随着都是恐怖的屠杀和施虐。那些渴望它力量的男巫、女巫、食尸鬼们,最先面对的肯定不是尼约格达赐予的力量,而是如何从这位凶暴邪神的手下保住性命,之后才是令人喜闻乐见的黑魔法知识时间。
这也导致了信仰「暗之住民」尼约格达的种族少的可怜,只有「黑暗隐秘男巫会」那群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们才把它当做至高神来崇拜。
但即使是不耐烦,它也很好的在名为间桐樱的人类少女面前收敛了自己的疯狂。
无他,尼约格达需要间桐樱的身份来接近罗佩。
借助莎布的力量,它从四元素之一「永眠者」克鲁苏的眼皮底下盗窃了这位少女的所有权,抹去了克苏鲁的神徽,以一位「仁善」导师的身份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这样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罗佩的好感度提升几乎可以是板上订钉子的事情了。
「暂时删除汝的臭脾气。去亲近吾等之希望,让他需要汝,渴求汝,必要之时吾可以提供任何援助。」这是它上司「黑暗丰穰之女神」莎布.尼古拉斯的原本命令。
克苏鲁神系的三柱神,「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高高在上,俯视众神,「混沌」奈亚拉托提普行事诡秘,让人敬畏。两者都是大名鼎鼎,在多元宇宙危险名单中名列前茅。
唯有「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斯十分低调,连古神们对她的印象都是「产下数位邪神的苗床」,本身却不太明了。
这位三柱神的深沉和恐怖,大概只有在太古和她敌对并封印的「光之有翼者」努茨最为清楚了。
而现在,莎布.尼古拉斯明显也将注意打到了罗佩身上——犹格和奈亚都已经开始活动,她自然不肯落后。
“嗯……”
樱没有对尼约格达的建议正面回应,含糊的带了过去。
她拉起手提箱,慢慢顺着冬木市车站的长坡向下走去。
少女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但仍迈动脚步。
“尼约格达殿下,您说,圣杯真的能实现所有愿望吗?”
“哼,所有愿望。”尼约格达嗤笑着:“当然不可能,连神都不敢说出这种大话。但要是常理之中,财富权利力量之类的东西,那个小金杯应该可以做得到吧。说到底汝等人类的愿望也只有那么狭义。”
它是对外界漠不关心的邪神典型,永远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所以圣杯的真相尼约格达并未去探知,也不屑于去知道。
人类口中的「奇迹」——尼约格达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那么,如果樱拥有圣杯,那个万能之杯能否满足我的愿望呢?”
少女捂着胸口,缓缓吐出了在黑暗中浸泡的愿望。
“——得到哥哥。”
“吾劝你最好打消这个主意。”
尼约格达笑着说道,只不过这次邪神的声音深处带着一丝寒冷的感觉。
“汝的兄长目的也是圣杯,汝的话几乎可以当做要和汝的兄长开战了,这是汝想要的结果吗?”
况且,区区一个刚走上秘术师的小女孩,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得到罗佩。你这让正在努力诸位邪神们情何以堪?那个破杯子要真有那么强大,恐怕在冬木市乱斗的就不是英灵,而是诸位邪神了。
“……我没有这个打算。”
“明智的选择。”尼约格达说道。
“别被「黑暗」侵蚀了自己的心神,遏制住内心的阴暗才能走的更远。要和「黑暗」融为一体是汝成为「大秘术师」才有资格研究的命题,现在还是好好做汝的人类吧。”
“是……”樱低垂眼眸。少女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尽管尼约格达性格的问题很大,但一旦做出决定还是很负责的,就算是扮演「导师」的角色,它也没有胡乱指导。
和那位给了神徽,但在罗佩离开这个世界后立刻又忘记了的嗜睡大章鱼成鲜明对比。
当时的间桐樱不管多久痛苦的祈祷,都没有让绿发的大姐姐再次出现,反而是一抹黑暗不经意流淌到了她的面前。
樱顺着未远川一路走着,走过了冬木大桥,走过了繁华的商业街。
她的双目没有在那些值得驻足一观的景物上哪怕停留一秒,从小在此生活,再怎么新奇都变成了习以为常。
在路过公园的时候,樱改变了她的路线,向公园内部走去,打算歇一歇。
——因为再走下去,就要到「远坂家」了。
她将手提箱放在脚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嗯?”
过了片刻,箱子中发出的声音让樱睁开了眼眸。
“尼约格达殿下?”
“呵,呵呵,果然在命运在牵引着吾等啊。”尼约格达笑的十分开怀,比刚刚抵达冬木市还要兴奋。
“樱,转过头去,东南方向十五米的地方,那里有汝一直想见的人。”
“!?”
樱的心脏仿佛被攥住,她屏住了呼吸,连忙向尼约格达说的方向看去。
那是有着黑色的发,蓝色的瞳,侧脸相当俊美的男性。
和第一次试炼中罗佩有十分大的外貌差别,但樱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她现在唯一能称呼「哥哥」的人,也是最想见的人。
少女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但那笑容在两秒之后就凝固了。
因为不仅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在罗佩的身旁,同一个座椅上,一位穿着修女服的银发修女正说着什么,看样子十分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