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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跑了??”
终于听明白了裴寂说的是什么事,但王景,又好像听的不是很明白。
什么叫全跑了?
“全跑了?跑到何处了?”
王景心脏隐隐有开始狂跳的迹象,而眼皮、头皮也莫名一阵阵的痉挛起来……
脑海之中,更是隐隐有一根青筋不动声色的绷紧,好似像一把巨大的琴上连着的琴弦一般,随时都会突然开始轰鸣作响。
接着,只见裴寂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帮小人,是真就全无半分忠心信义啊,食我等之禄,如今有难,竟然纷纷逃窜……我已命人竭力追捕,可全没影了!”
“……”
王景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群人,竟然直接跑路了?!
王景之所以会在心中以“这群人”指代,是因为裴寂所说的卷船跑路的事百分之百,就是前不久大伙才刚刚招募来的那批人!
因为大伙事先还仔细分析过这群人的出身和想法,因此印象还很深刻。没错,这就是自李二广建学院以来,知识领域开始变得良莠不齐,一部分人是在为大唐效力,同时为自己赚取功名,封妻荫子。
但这种秩序很显然还会导致另一个结果,就是混不赢上述那部分人的其他人,自然那心思就会活络起来,并且毫无疑问的,反正王景裴寂等人商议之后,是预计这两伙人恐怕会有相当大的矛盾,没准永世为敌。
这样的预计,这样的推测,实际上还真是相当科学的,并不是王景等人脑洞大开。
举贤则民相轧,任智则民相盗。当一部分人凭借智慧和勇敢获得了名望地位,则当这些人的后代逐渐失去智慧和勇敢,其他人就会拿着自己的勇敢和智慧去掠夺这些后代——这样的掠夺往往又会附带一句备注,叫做“一个不留”。当然了,王景裴寂这帮人是不可能思考这么长远的东西的,不过最起码的说,好歹这批人肯定跟李二不能是一条心。
当然了,乍一看,这批人也是从李二建立的各州郡学院中修炼到的知识,获得了力量,但人不会思考那么多,这批人绝不会忠诚于李二,在这一点上,王景等人的思想力量还是有所体现,基本猜对。不过……
虽然这批人的确是没有忠于李二,但这批人不忠于李二又忠于什么,王景等人却依旧难以把握。
要机械一点的实事求是的说,甚至也不是难以把握,还就是直接没法把握。
因为实际情况,就是这些选择离开神州,来到黑暗混沌、风暴弥补的海寇的领域里闯荡的年轻士子,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忠于什么。不过人的迷茫都是有限度的,因为当矛盾激烈到一定程度,人就不可能再迷茫,这在历史上往往有一些关键的标志性节点。但对于此时的船队来说,这个节点来的就太明显了,根本不用去把握什么规律——
李二的怪船对大伙的船队发起的猛烈进攻,就是节点!
总之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夜的逃亡过程中,这帮自己也对前路相当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忠于谁的年轻士子,因为“潜挺”这种诡异的攻击手段、以及那种不可思议的超远航程,这种东西带来的强烈恐惧,让这群年轻人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当然是首先忠于自己。至于皇帝也好,老爷也好,谁给我天恩浩荡我支持谁就是了,谁不给那且不说反与不反,反正我旁观总可以了吧?
事实就是,虽然这帮年轻士子在学院这个体系里过的不怎么样,对李二这皇帝自然也是毫无感情,不过真要加入一伙明显是跟朝廷对着干的大势力,这对人心理上的折磨还是相当沉重的,那精神内耗自然更不必说,不过因为深夜一劫,这帮年轻士子的思路也就纷纷变得相当清晰了。
反正皇帝的天恩浩荡没有给我,那么从贼自然是可以的,但反过来好像皇帝跟自己也没什么仇怨,则自己给贼人效命,那似乎是有些不妥——极为简单的这么一番考虑之后,王景、裴寂、崔、郑、卢这五人招募的这群年轻士子,脑回路中的结论就纷纷变成了同一个。
那我既不给皇帝效忠,也不给贼人打工,直接开船跑路就完事了。
这整个过程实际上相当玄妙,如果是承平岁月里,一个年轻人往往经历一生乃至读书无数也未必能领悟这些政治学精华,甚至是王景、裴寂这帮饱学鸿儒,实际上也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反正也就是一群黔首出身,性情嘛要不就是无脑的血气方刚,要么就是长期萎靡不振俗称软柿子,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可以利用的。
他血气方刚还跟李二不对付,这就正好加以利用,而如果是畏畏缩缩没有武德之徒,那也挺好,反正船先买在这,让这种人管船正好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风险,至于出战之时……
只要让这些家伙跟着走一走撑撑场面,减少反抗出现的频率就行了,这实际上还是起到了军事职能。
军事单位,其用途和价值也并不总是用来战斗,对于昔年的秦汉,军队就是真正的战斗机构,就是武人的晋身之途,但对于王景等人来说,军队主要并不是用来打胜仗的,而是用来打仗的——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白马非马,胜仗非仗,追求打胜仗的军队完全可以同时是一只追求和平的军队。但追求打仗的军队则不同,这特么就是出来嗨的。当然了,这种嗨法,对于王景了,裴寂了,这种狂欢是他们相当不喜欢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喜欢的。
毕竟要是没有这帮恶臭武夫,五姓七望的万顷良田就可以永世享用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王景等人还就巴不得李二的太平盛世天天起火冒烟。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会出状况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