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鑫对这熟悉，值班护士并没有跟着他去病房。

　　走廊尽头。

　　翟鑫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朝里面望，瞧见病床前背对着的一道纤细身影。

　　女的？

　　他拧眉。

　　但公司里不是没有女领导。

　　他定了定心，推门而入。

　　“宁组长，”

　　他喊了声，缓步走近。

　　“我是翟鑫，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没在公司，还不知道您上任，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在这碰上了，您是来看看这批新病……”

　　他的声音在看到眼前人转过身后的脸，戛然而止。眼底满是错愕和惊诧。

　　“……怎么是你？”

　　顾宁昭眸色淡漠，淬着寒意。

　　“很惊讶？该惊讶的应该是我。”

　　她冷声。

　　往前踱了两步，朝翟鑫靠近。

　　“你儿子知道你干的这些事吗？”

　　翟鑫面色骤变，意识到她来者不善，扭头就要夺门而出去叫人。

　　下一秒，天旋地转。

　　顾宁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又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抵在冰冷的墙上。

　　指腹按着大动脉的位置，没用多少力却叫翟鑫白了脸色，呼吸困难。

　　他扒拉着掐着他脖子上的手，却没能撼动半分。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少，手脚变得无力，对顾宁昭来说像是在挠痒。

　　缺氧的恐惧让翟鑫拼命地挣扎着求生，可刚刚还能踩到地面的脚，此时却只能脚尖踮起来才能勉强触碰到。

　　这个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双眼翻白，嘴巴大张，眼见着就要晕过去。

　　顾宁昭在他嘴边流下的口水即将滴落下来之前，松开了手。

　　砰。

　　松开钳制的翟鑫如同一滩软烂的泥跌落在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着，劫后余生。

　　身体拼命地往墙角缩，抬眼看顾宁昭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顾宁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有问题吗？”

　　翟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已然放弃了抵抗。

　　“这些病人，是做什么用的？”

　　表面上说是帮助他们转院进行更好的治疗，实际上却只是放在普通病房，勉强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体征。

　　“他们……”

　　翟鑫开口，声音沙哑。

　　“咳咳——他们就是普通的病人……啊——唔！”

　　顾宁昭一脚踩上他撑在地上的手，一手卸了他的下巴，叫他发不出一声痛呼。

　　“唔唔——”

　　翟鑫目眦欲裂。

　　“不说实话，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

　　顾宁昭踩着他手的脚碾了碾，语调森冷，仿若幽冥阎罗。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唔！唔！”

　　翟鑫只能张着嘴拼命点头，眼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顾宁昭大发慈悲地抬脚，翟鑫连忙把手往怀里缩，疼得已经失去了知觉，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说吧。”

　　她指的是她刚才问的问题。

　　翟鑫唔了两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顾宁昭挑眉，“哦，忘了。”

　　说着，手一抬把他卸了的下巴又按了回去。

　　翟鑫口水流了一下巴都顾不上去擦，连忙将她想知道的全盘托出。

　　十分钟后。

　　病房门打开。

　　顾宁昭走在前面，翟鑫跟在后面。

　　此时的他没了刚才的狼狈，一只手揣在兜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值班护士见两人出来，“宁组长，你们要走了吗？”

　　顾宁昭微微颔首。

　　“那几个病人就拜托你们照看了。”

　　“放心，这都是我们的工作，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值班护士笑了笑，目送着他们走进电梯。视线从翟鑫身上扫过，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电梯里。

　　强忍着痛的翟鑫此时才敢稍微放松一下，那只揣在兜里的手隐隐阵痛。

　　他觉得应该是骨折了。

　　“新设备试用定在什么时候？”

　　顾宁昭倏然出声。

　　翟鑫吓得身体一抖，老老实实地回答：“就在后天。”

　　“地点呢？在这？”

　　“是的，很多病人一起转移的话会太过引人注意。而且医院里就算……死人了也不奇怪，所以会在这里直接进行。”

　　他说着，声音渐渐轻下去。

　　顾宁昭冷笑。

　　“还真是……”

　　翟鑫瑟缩了下脖子，“那个……等下我能走吗？”

　　他现在得去骨科挂个号看一下。

　　“后天在这见面，如果我没见到你……”

　　“我会来！我一定会来的！”

　　翟鑫连忙做出保证。

　　“小超手术的事情，有联系好赛文·莱斯利医生吗？”生怕她觉得自己在催她，又补了句。“是小超实在不能再等了，不然我也不会……”

　　“别搞笑了。”

　　顾宁昭眉眼冷冽，

　　“你做了很久了。”

　　翟鑫身体一僵。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叮。

　　到一楼。

　　顾宁昭踏出电梯，清冷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

　　“只要你听话，你儿子的手术赛文·莱斯利会接。”

　　“谢谢——谢谢！”

　　身后翟鑫感谢的声音渐渐远去。

　　顾宁昭站在四号住院楼外，回头望了眼这栋看似平平无奇的大楼，只觉得遍体发寒。

　　用已经没救的病人做实验……这种事她以为只会发生了那些毫无秩序和法律可言的混乱之地。

　　没想到，竟也会藏在这应该是救人的医院里。

　　那些签下同意书的病人家属是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还是被谎言所蒙骗以为自己的亲人有了希望？

　　而将那些病人提前一步拉进地狱的，竟会是一个为了救自己儿子而不择手段、泯灭人性的父亲……

　　曾在无数个日夜折磨她的痛苦，是否也会让发生在这些已经够痛苦不堪的病人们身上？

　　顾宁昭的心渐渐沉下去。

　　后天。

　　等她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直到羽毛印记的由来，她要将这些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东西全部消失。

　　“滋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顾宁昭敛下眼底狠厉，拿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时，眉眼顿时变得温和，他就像是她能短暂逃离现实的乌托邦。

　　【吃过饭了吗？】

　　【没有。】

　　【要不要一起吃？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