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富贵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林峰冷不丁说这样的话给噎个半死，用愤怒的眼神狠狠剜了林峰一眼，若不是有曾剑国在场，他肯定直接开口大骂。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乱在这里发表什么意见？

　　老子好歹也是医生，再加上面前这个心脏病权威，哪个没有你懂得多？

　　曾剑国看了林峰一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哥，如果这位曾教授跟咱爸做手术，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杜富亮开口问道。

　　尽管对于林峰有意见，但林峰的话肯定是有道理，不会贸然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必须要问清楚。

　　“这不该是你考虑的问题……既然手术是解决唯一办法，当然就没有别的选择。不论成功率是多少，都需要尝试。”杜富贵冷眼瞥了杜富亮一眼，冷声道。

　　“如果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只是为了把父亲送上手术台，我觉得没有必要。”杜富亮道。

　　“我不想跟你吵。爸用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应该是我决定，而不是你……所以请你闭嘴。”杜富贵双拳紧握，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

　　“凭什么是你？不只有你是爸的儿子，我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决定权？”杜富亮却根本不想闭嘴。

　　“其实手术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不管是我，还是其他谁来做，成功率都不高。这一点家属应该知晓……”曾剑国一脸正色道。

　　关于手术的风险，他不能隐瞒，任何医生在手术前，都不可能去隐藏手术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否则一旦有问题，那家属矛头自然指向曾剑国。

　　“也就是说，我爸有很大可能性，根本下不了手术台？”杜富亮问道。

　　“是这样的……”曾剑国点了点头。

　　“请问您有几成的把握？”杜富亮再问。

　　“这种问题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从来不对手术的成功率进行预测……”曾剑国道。

　　“林医生，您觉得手术有多大的成功把握？”杜富亮转头询问林峰。

　　“乐观一点说，不足一成。”林峰缓缓道。

　　杜富贵怒目瞪着林峰，大声嘶吼道：“你放……别胡说八道。要是连一成把握都没有的话，还做什么手术？”

　　“其实只要上了手术台，人就没有活着下来的可能性……最大可能，手术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人就已经……再退一步说，即便整个手术能顺利做完，人也醒不过来。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延长一段时间而已。”林峰对于病者的身体状况相当了解。

　　将病者推向手术台，绝对是最愚蠢的，杜富贵但凡有点经验，都该清楚，或许只是不愿承认，而曾剑国肯定是清楚，不然不可能连多大把握都不肯说。

　　“是这样的吗？”杜富亮看向杜富贵，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

　　本以为动手术的希望是让父亲醒过来，但没有想到，抛开承担的风险，最好的结果竟然是维持现有的状态？

　　这样手术的意义在哪？

　　“他的话也能相信？他这个年纪，懂什么是手术治疗……只要手术能够成功，父亲便有活下去的可能！”杜富贵不敢与杜富亮对视，心里确实虚。

　　“爸不是你做实验的工具！更不是你为了显示自己的医术的东西……这样的手术，我绝对不同意做！你这根本就不是在救人！！”杜富亮因为愤怒，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杜富贵眼神躲闪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连他也知道，手术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希望，但还是要尝试。

　　“你再给我废话？我怎么救人，用不着你来教我……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要是看不惯的话，就滚蛋！一切的后果，我自己承担！”杜富贵也被激怒，手指指向杜富亮，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凶狠。

　　“你怎么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以命赔命吗？”杜富亮丝毫不示弱，平时看到杜富贵这样说话，他早就怂了，但现在就敢硬碰硬。

　　“对。我以命赔命。可不可以？”杜富贵大声道。

　　“你……”杜富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赔命都说出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杜啊，不要说气话。你应该理智一点……你爸现在的状态，手术与否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曾剑国说到这里，看向林峰道，“这位年轻人的判断尽管直接，但基本上是真实情况……我个人的建议，不手术可能会更好。外科手术的原则，若非有必要，尽量不动刀。”

　　他的眼神很柔和，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林峰，反而公平对林峰的话进行评价。

　　“谢谢您的认可。”林峰开口道。

　　他猜测曾剑国本来就想这么说，但看到杜富贵如此热心，不好直接浇一盆凉水，所以才拖延一两天，等对方情绪稳定再说，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

　　“我只是说公道话而已……人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就别折腾了……从病者的角度来看，也不该受那么多折磨。”曾剑国道。

　　他压根就不想接手这个手术，除了年纪的原因，而是因为这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手术，一切的努力是徒劳。

　　如果是一台有挑战性的手术，手后患者有很大概率恢复正常，最起码意识清楚，那他一定不会犹豫，状态再不好也要挑战。

　　实在自己不行，肯定要安排水平不逊色自己的人上手。

　　但现在真没有必要……

　　“可曾教授，手术是唯一的方法啊，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不想让我爸就这样……”杜富贵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绷不住，眼睛里都是泪水。

　　“人都有这么一遭的，谁也躲不过去……”曾剑国劝说道。

　　“哥，让爸暂时醒过来，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样走的也会安心。”杜富亮道。

　　“不……我绝对不可能同意！”杜富贵没有任何犹豫拒绝。

　　“人可以醒过来？谁能做到？”曾剑国看向杜富亮，眼神中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