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咱们去山城玩一天？”

　　吃完饭后，杨威问叶婉清。

　　两人结婚之前什么准备都没有，不管怎么说，结婚了，还是应该给自己媳妇儿置办两身衣服。

　　红星所的供销社里，有布，杨威跟叶婉清也都有布票，可这边没有成衣出售。

　　而叶婉清也不会自己缝制衣服。

　　一个女人，主动嫁给自己，没有如同外面的人那样要求几转几响多少条腿，虽然比不得几十年后得买房子买车啥的，可也是没有提出任何条件。

　　“不，我要补觉！”

　　叶婉清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坚决地说道，甚至还白了杨威一眼。

　　杨威知趣，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昨晚上并不是他一直主动吧？

　　“那行，我一会儿去找所长他们聊聊，你好好休息，中午我把饭打回来。”

　　“没有父母在旁边，没有婆家，真好！”

　　叶婉清笑着感慨了一句。

　　要是她父母在这里，或是杨威父母还在，今天无论如何，都别想在家里睡觉的，哪怕没人说什么，自己也尴尬不是？

　　杨威看了看她，没有接话。

　　招呼了一声，就向梁昊的办公室而去。

　　“老苗，你作为后勤主任，难道这么点事情都搞不定？到现在，食堂承包的事情都还没落实呢！我弟弟那边可是一直在催问。到时候过年，家里都问，这怎么回答？”

　　苗志杰家里，田淑芬一脸不悦地向着苗志杰抱怨。

　　整个红星所放假，高层管理干部们却依然还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做，诸如安排看望贫困职工家庭、丰富干部职工业余文化生活啥的。

　　苗志杰作为后勤主任，自然得坐镇指挥调度。

　　可到现在都没出得了门。

　　就因为妻子问食堂承包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落实。

　　“我都说了好多回了，虽然我是后勤主任，可所里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了，要不是田洋他们太过分，早就承包了！”

　　苗志杰有些火大。

　　小舅子田洋在多年前就被他安排进了红星所的食堂，并且成了管理人员。

　　当一开始准备实行承包制的时候，田洋就准备承包食堂，所里对于他承包也不反对，可在田洋承包后，食堂的饭菜味道没有变化是其次，最让人诟病的就是分量减少，油荤也少。

　　“要不是咱们镇上没有别的饭店，这食堂早就垮了！”

　　“那也不能怪洋娃儿啊。他要挣钱不是？”

　　田淑芬有些尴尬，可依然在帮着自己弟弟辩解，“再说了，洋娃儿也没少给家里拿东西，还给咱们分了利润呢……”

　　“你……”

　　听到这话，苗志杰顿时紧张地看了一下门外。

　　这种话，能说么？

　　他实在不想跟田淑芬两继续掰扯下去，转身就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去？这事情究竟什么时候能落实，你倒是给个准信啊！”

　　“我去探探所长他们的口风！”

　　苗志杰没好气地说道。

　　说完，就离去了。

　　田洋承包食堂，虽然之前不是完全承包，每个月利润也是好几千，其中三成给了田淑芬。

　　在尝到甜头后，更不愿意放弃。

　　苗志杰不是不知道这事情，只不过他即将退休，红星所眼看越发展越好，他却得不到发展起来后的福利，子女也不在所里，所以对于媳妇儿的操作，他也就装着不知道……

　　在家好好休息，陪媳妇儿，又跑来干啥？”

　　看着杨威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梁昊有些诧异。

　　杨威果然是工作狂，昨天晚上领结婚证，今天上午就又来上班了。

　　这可是休假啊！

　　“来找您打听点事情……”

　　杨威把食堂的事情说了，想要了解所里的态度。

　　食堂虽然跟科研没有什么关系，可却影响到整个红星所的每一个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好不夸张地说，如果食堂这边出现了问题，红星所的技术研发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目前还没有方案呢！之前试了好几种方案，都不行，所以很快叫停了。不承包出去吧，食堂的工作人员不会那么用心；承包出去吧，为了利润，食堂这边竭力压制成本，咱们稍微没盯着，就容易出问题……”

　　一说到这，梁昊就头大。

　　红星所没有发展起来，这些根本就不在他考虑的范畴内。

　　现在吧，食堂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很多刚调过来的干部职工为了不在食堂吃饭，要么是几个人搭伙做饭，要么是直接在周围居民家里吃饭……”

　　梁昊说了，杨威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镇上一个饭店都没有，连私人小餐馆都没有啊，他们自己做饭浪费时间，还得买菜什么的；就是在居民家中吃饭，供应什么的能保证？”

　　杨威虚眯着眼问道。

　　“就是考虑这些问题，所以食堂才更不能轻易承包出去。外面的很多东西，都是需要凭票供应的，所里采购每个月都有指标。私人连买肉的肉票都搞不到，怎么开店？”

　　梁昊苦笑着，杨威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忽略了这是一个物资匮乏，什么都需要凭票供应的时代。

　　哪怕随着改革开放，一些供应充足的东西已经逐渐取消凭票供应。

　　镇子附近的农民家里自产的，不需要票。

　　可这样的供应，并不充足。

　　以前，多养几只鸡鸭，都容易被割资本主义尾巴。

　　“呀~杨总也在啊，咋不在家好好休息呢！”

　　正在这时，苗志杰出现在了门口，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韩远山跟孙毅文等人。

　　“大家都在，今天也不是很忙，所长，您看咱们要不把食堂的事情先确定方案？年后我才好落实啊。”

　　苗志杰跟杨威打了招呼后，就直奔主题。

　　食堂让他小舅子田洋承包后，他退休后，也能捏在手里。

　　要不然，他不会这么上心。

　　“刚刚杨威正跟我谈这事呢。”

　　梁昊倒不知道苗志杰的心思。

　　食堂本来就归后勤负责，苗志杰上心，并没有让任何人多想。

　　“呀？这事还让杨总操心！我真该死……”

　　听到杨威找梁昊谈这事，苗志杰愣了一下，偷偷看了杨威一眼，心中嘀咕：难不成杨威知道里面的猫腻了？

　　心思电转，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保障关乎到我们所所有项目研发进度，尤其是所有人都在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的情况下，后勤得不到保障，咱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杨威也没想过这事情跟苗志杰有什么关系。

　　他跟苗志杰接触的并不多。

　　早上打饭，被邓红梅问，从叶婉清口中了解到情况，本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容易影响到所里干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不然也不会过问这事。

　　“对！杨总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专门来找所长他们商量。”

　　苗志杰急忙应和。

　　在他看来，杨威搞技术厉害，对于生活上的这些事情，却没精力关注，不会知道其中的猫腻的。

　　“这都讨论了多少次了，也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方案，也没有可供参照的案例……”

　　韩远山苦着脸说道。

　　孙毅文等其他部门的领导，基本上都不吭声。

　　红星所的权利高度集中在杨威、梁昊、韩远山三人手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做主的机会。

　　“其实这事情也好解决。跟咱们很多已经停工的工厂一样的情况，根本原因就是缺乏竞争！以前这些单位都是执行计划订单，生产设备再差、技术再落后、质量再恶劣都无所谓，反正上级会拨款……”

　　杨威也不知道韩远山他们是真的没有解决方案还是别的原因，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引入竞争机制！

　　没有竞争，谁都解决不了。

　　听到杨威的方案，苗志杰心中咯噔了一下！

　　要真这么搞，绝对不行啊。

　　即使田洋承包了，那利润也上不去，再加上所里的干部职工们如果有了更多选择，谁还在食堂里吃饭？

　　可他也没法直接反对，杨威说的道理太过明白了。

　　“杨总，您这建议是没错。可问题是目前对外的供应跟对内供应不同，私人要采购肉类等，都是需要凭票供应的……”

　　“那就跟那些私人饭店的老板签合同，由咱们后勤系统内部供应！”

　　韩远山说道。

　　杨威不由看了他一眼。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

　　对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杨威并不想关注，浪费精力。

　　“如果内部供应给私人，他们完全可以倒卖出去。咱们是科研单位，效益好，上级才给更多指标，别的不说，哪怕他们把内部供应的东西拉出去转手倒卖……”

　　苗志杰刻意强调这事情。

　　内部供应的东西，价格远比向外供应的低廉。

　　毕竟，这也是属于计划经济范畴。

　　“既然这样，咱们可以再搞两个食堂，形成竞争不就行了？现在食堂本来就有些无法负荷。由后勤系统管理，甚至都不用怎么监督，大家喜欢去哪个食堂，就知道哪个食堂做得更好……还有，随着发展，工作区域跟生活区域距离也原来越远……”

　　梁昊也开口了。

　　苗志杰还想反对，可其他人都是支持这样的方案，再反对，就表现得太过明显。

　　杨威在一旁只是看着，也不插言。

　　现在他才发现，这事情怕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杨总，您说如何？”

　　梁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杨威直翻白眼。

　　MMP！

　　自己在一旁吃瓜看戏呢，怎么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所有目光都投到了杨威身上。

　　既然问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他只管开口提议，怎么落实是梁昊等人的事情。

　　“只要确保能良性竞争，自然是没问题的。咱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干部职工吃好，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我觉得，所里直接给干部职工提供伙食补贴，然后由大家自己选择；另外，每个食堂，也独立经营，不承包，但是他们的工资奖金、评优等，也跟平时的营业挂钩……”

　　杨威对餐饮不熟悉。

　　可管理的本质是相通的。

　　只要找到根本原因，就能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案来。

　　所以，在知道是因为无竞争而导致的情况后，直接引进竞争机制，并且从多方面来确保竞争机制的存在、合理，目前食堂的问题很容易就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