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咱们的所里现在项目太多，到处都要花钱，这没有经费，咱们这火箭筒也没法生产样品啊。”

　　一旁的苏宏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红星厂的技术人员、工人工资可以拖欠，可属于所里的自筹项目，没有军方的订单，也没有上级的财政拨款，找配套的兄弟单位帮忙搞，由于生产规模太小，都没有几家单位愿意承接这业务。

　　承接的，也得先给钱。

　　材料费、工时费、开模费等各种费用，那都是钱啊。

　　“这可咋办！”

　　梁昊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跟了陈志强多年，他很清楚领导的性格任何。

　　明显要赖账的。

　　“所长，如果没钱，咱们这样品没法生产。虽然我们红星厂能干大部分，可火箭弹发动机需要热挤压成型的高强度铝合金，材料成本，开模成本，我们都得负担，要不然，没有谁愿意帮我们生产的……”

　　杨威很清楚梁昊对于研发成本有着很大的误会。

　　在这之前，梁昊也没有负责过项目研发，根本就对项目研发成本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还好。

　　这段时间杨威拿出来的设计项目多，在从298厂回来后，梁昊刻意去补了作业。

　　现在对研发经费有了一定的了解。

　　“杨威啊，情况你也知道。陈主任有时候耍起无赖起来，上级主管领导都没办法。他这是摆明不想给任何经费支持，得咱们想办法。”

　　梁昊苦着脸。

　　他真没办法去搞钱。

　　一直以来都是计划订单，上级拨款。

　　没有了计划订单，上级不给拨款了，他哪里去搞钱？

　　“这就没办法了。虽然杨威在设计的时候，各种节省成本的设计都考虑到了，可现在，塑料件要一次成型，模具的材料跟制造成本都不低。还有，如果不尽快，模具无法提供，咱们其他的生产出来也白搭……这款新的火箭筒，可不是靠着机械加工就能完成的。”

　　苏宏眉头拧到了一起。

　　觉得梁昊啥都不是。

　　“上级不给，我能怎么办？陈志强这狗曰的，明显是准备彻底不要脸，耍无赖了！”

　　梁昊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不得陈志强是领导，直接骂了。

　　可见他对陈志强有多不爽。

　　“所长，其实目前有个办法能找陈主任要来钱。”

　　杨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看着梁昊。

　　“杨威啊，有什么直接说！你知道，我这代理所长，就是配合你工作的，给你打下手，搞好后勤工作的。”

　　看着杨威吊自己胃口，梁昊急了。

　　麻痹的！

　　此刻，梁所长想骂人。

　　“关键得看所长您能不能做到，这事情，实在是有些伤面子……”

　　杨威叹了一口气。

　　苏宏疑惑了。

　　杨技术员这么猛的么？

　　直接让领导去丢面子！

　　“直接说。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你都设计出来了，结果却因为我要不来经费，让项目只能停留在图纸上，解决不了，传出去，绝对不会只是面子的事情，那是我能力不足啊！”

　　梁昊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所长，你附耳过来……”

　　杨威招手示意，一脸的神秘。

　　苏宏更是无语。

　　麻痹的。

　　亏得自己把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的杨技术员当兄弟，结果杨威在这时候防备着自己。

　　这里就三人。

　　让所长附耳过去，不就是防着自己么？

　　梁昊半信半疑地把耳朵凑到杨威前面。

　　杨威小声地说了几句。

　　梁昊顿时惊得跳了起来，“杨威，这能行？要是传出去，这……”

　　“所长，开始我不就是说了嘛，这得看您能不能舍下面子。”

　　杨威一脸平静。

　　对于梁昊如此反应，丝毫都不意外。

　　“只要能要来钱，把这火箭筒从图纸变成实物，面子算个球，杨威，这办法真的能行？”

　　梁昊犹豫着看着杨威。

　　杨威的提议，实在是太那啥了。

　　“所长，陈主任既然耍无赖，玩不要脸，咱们只能比他更无赖，更不要脸，才能达成目的。再说了，西南边境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就猴子家里那点T-34、T-54，还不够咱们69式40火跟70式62火打的。最大的问题在北方啊！那边，可是有着上万辆皮粗肉厚的坦克……”

　　杨威提醒梁昊。

　　为了坚定梁昊的信心，他也把这事情的前景说了出来。

　　一旦样品让部队首长满意，那么红星设计所，仅仅凭借这一款火箭筒，未来十年的发展经费都不是问题了。

　　“行，咱们先去招待所吃饭，吃完饭我马上就去……”

　　······

　　“陈主任，您不是说要在红星所待一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着陈志强回来，董成很意外。

　　“别提了，上次我一时冲动，因为杨威留下给了20万的研发经费，这都还没补上窟窿，今天我去了那边，他们又搞了一个新项目，还是部队无法拒绝的……可没有样品，部队首长看不到威力，根本就不会接受，而生产样品，又特么的得要钱，这又得几十万，我特么的上哪里去搞经费？”

　　对于自己的秘书，陈志强倒也没有摆出领导的威严。

　　心里苦。

　　总得找个人吐槽一下。

　　“什么新装备让您这么为难？”

　　董成很意外。

　　作为秘书，很了解领导的性格。

　　可眼前，已经是年底的十二月，本年度的上级拨款，早就花完了；新一年的上级拨款，尚未下来。

　　即使想要从其他项目或是单位上挪借，都做不到。

　　“火箭筒！不占编制，可以让步兵班人手一具的火箭筒！”

　　“不占编制？怎么可能！难道是把107火箭炮拆开了来使用？可即使是107火箭炮拆开使用，不用发射筒，在地上掏个沟，柴火都能发射，可那准头太差了啊。”

　　这下轮到董成意外了。

　　根本就想不到为什么这样的装备会让陈志强为难。

　　63式107火箭炮，那可是被誉为游击神器的东西，拆卸组装方便。

　　一门12管107火箭炮全重613千克，可以在任何车辆拖拽下行军。即使在复杂的丛林，也可以把整门火箭炮拆卸，拆卸后的火箭炮零部件，每一个都不会超过30公斤。

　　每一发火箭弹重量为18.8KG，战斗部重量为8.33KG，一个人刚好可以扛一颗火箭弹。

　　任何环境中，都能发挥出优势。

　　即使在没有火箭炮发射器的情况下，在地上随便挖个凹槽，火箭弹对准目标后，依靠电池和铁丝就能发射。哪怕一时间找不到电池跟铁丝，点一堆柴火烧火箭弹尾部，也能发射出去。

　　唯一的缺陷就是在无依托发射的情况下，射程会降低很多。

　　有了107火箭炮，还需要人手一发的火箭筒？

　　“这不一样。”

　　陈志强摇头叹息，“这绝对是比107火箭炮更强悍的设计！”

　　他也没有解释如何强悍。

　　没有样品，解释起来，实在是太困难。

　　“行了，你先去忙吧，杨威应该有办法解决样品生产的问题。毕竟，他是在哈工大待了八年。”

　　说这话的时候，陈志强心中也没底。

　　可他真拿不出钱来。

　　······

　　“梁所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下午快到下班的时候，梁昊到了办事处。

　　跟以往不同，此刻的梁昊，一手提着一个装着洗漱用品的网兜，里面装着盆、口杯、牙膏牙刷、红双喜洗脸盘、毛巾等。

　　背上则是背着一个铺盖卷儿。

　　没有在部队呆过的梁昊，这年头部队铺盖卷儿打包的方式他还是会的。

　　四层四折。

　　三横两竖。

　　跟部队行军时候的铺盖卷儿一样。

　　“陈主任让我们生产新设计的样品，又不给一分钱的经费，咱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来要生产样品的经费……我知道上级也为难，这不，来等着呢……自己带铺盖卷儿，你们下班了，我就在这走廊上铺上铺盖卷儿，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就回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昊心中忐忑不已。

　　这种事情，传出去，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可没办法。

　　他比谁都了解陈志强。

　　“梁所长，你先在接待室休息一下，喝口茶。”

　　董成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先把梁昊安置在接待室，急忙跑去找正在其他部门开会的陈志强。

　　“啥玩意儿？他背着铺盖卷来找老子要经费？特么的！无法无天了！这特么的是逼宫啊，真当老子是被吓大的？老子在战场上跟敌人拼刺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陈志强一听，顿时怒了。

　　MMP！

　　要经费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啊。

　　梁昊这明显是不给钱，就不准备走了。

　　“给老子耍横？老子倒要看看，他有老子不要脸！”

　　“主任，要是他真的在您办公室外打地铺睡觉，让其他人知道了，传出去，这可不好……”

　　“梁昊可是60年代的大学生！脸皮比谁都薄。他这是吓唬人呢！不用管他，今天老子不回去了。”

　　陈志强比谁都了解梁昊。

　　他不认为梁昊这种脸皮薄的人能真的在他办公室外面打地铺。

　　“……”

　　董成想要说，如果梁昊这事情开了头，以后缺经费，缺项目的单位都学这方式，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可看着陈志强脸上的坚定。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当天晚上，梁昊居然真的没有去招待所，就直接在陈志强的办公室外面打开了铺盖卷儿，一半铺在过道的水泥地板上，一半盖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