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真不用担心。杨总要是真想去北方局，都不可能到咱们红星所。他离开学校的时候，咱们跟别说跟北方局没法比，连617的条件都比咱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陈志强让董成放心的时候，韩远山同样在安慰满脸担忧的梁昊。

　　梁昊同样担心杨威去了北方后，看到北方所的各种配套都远胜过西南局，到时候留在那边。

　　由于历史跟资源等原因，北方的重工业基础根本就不是南方能比的。

　　西南地区的工业，还是因为三线建设才有的局面。

　　制约红星所各种项目的最大问题就是配套不齐。

　　“你是不知道，配套咱们没法比，就连经费，北方单位属于重点军工企业，再怎么缺钱，经费也都是先紧着他们的。咱们这边，都靠杨威赚啊……”

　　由不得梁昊不担忧。

　　全国重工业都集中在北方呢。

　　西南地区的，基本上都是三线建设时候的备份厂，技术都是几十年前的，设备也是，生产订单自然是以北方为主，备份厂因为设备、技术等，自然没有那么多。

　　订单少，经费就不多，自然无法更新技术跟生产线。

　　简直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在全国一切都为经济基础建设让路的情况下，技术实力不行的企业，首先失去订单跟经费。

　　“真不用担心这些，红星所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杨总一手促成。如果他会离开，怎么会全力搞这么多项目？”

　　韩远山对于杨威，完全是属于盲目的信任。

　　根本就不会考虑杨威离开的问题。

　　“可杨威现在结婚了啊。他个人是不会离开，婉清同志一直在表达她的不满。”

　　“所长，一提到这，我就不得不说您了。杨总本来就废寝忘食地工作，连回宿舍睡觉的时间都不多，可你们还在不停地搞项目，这些项目都得杨总去……”

　　听到梁昊说叶婉清不满，韩远山就不乐意了。

　　在没有更多项目的时候，杨威都是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中去了，甚至在忙起来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所以才有了叶婉清成为杨威助理的事情。

　　叶婉清放着更好的单位不去，来红星所，也是因为杨威。

　　任何女人看到自己丈夫如此辛苦、忙碌，自己也没法帮多少，也会心痛不是？

　　可谁都没法改变杨威的态度。

　　“呃……咱们这不是也没办法嘛。部队的首长，哪个都得罪不起……”

　　梁昊愣了一下，尴尬地解释着。

　　声音却越来越小。

　　韩远山看着梁昊尴尬的表情，撇撇嘴，却也不知道如何说了。

　　44所对于杨威的到来，非常欢迎。

　　在杨威到了后，所长乔致和跟总工谢维同亲自陪着杨威参观已经看不到丝毫之前落魄的研究所，并且向杨威介绍了目前芯片研究的进度。

　　“……杨总，经过您的提醒以及红星所计算机团队的帮忙，目前咱们已经开发出了电脑辅助设计软件，就是有些不好用，只能一边使用，一边修改软件……”

　　在参观设计室的时候，乔致和看着外面是整面玻璃墙、整齐排列几排微型计算机前面坐着穿着白大褂防静电无尘服的操作员的微机室，一脸骄傲。

　　有红星所的资金支持，44所从沪市电子计算机厂购进了20台DJS-051A型微机，这是目前国内生产的最先进微型计算机，每台微机售价高达68000元。

　　“多亏了杨总，咱们应该是国内第一个使用计算机设计的单位吧！”

　　乔致和满脸笑容地拍着杨威的马屁。

　　他自豪啊。

　　曾经的44所，穷得老鼠都不愿意进的。

　　现在，就是这设计室里的微机，价值都高达上百万，何况，为了让这些微机性能更稳定，整个设计室被设计成恒温无尘间，总投资超过300万！

　　如何能不自豪？

　　“目前的微机性能能满足需求？”

　　杨威有些质疑。

　　哪怕是比红星所之前采购的还要先进一些的DJS-051A型，可运算速度也不过每秒10万次，在这年头算是先进，可要实现图形处理功能，就不只是看计算能力的。

　　“不能。软件也不好用，所以，咱们在总成设计后，进行细分，大部分的工作还是由人工在图纸上设计，然后输入到计算机，利用计算机来进行纠错，人机结合，效率提高了很多……”

　　乔致和有些失落地说道。

　　毕竟目前还没真的达到杨威说的那种，直接利用微型计算机进行设计，这不仅对设计软件提出了要求，还对计算机的功能提出了严苛的要求。

　　但是他们却创造性地想出了人机结合的办法来利用计算机的优势。

　　杨威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如此操作，不由好奇具体怎么操作的。

　　乔致和跟谢维同两人当即就带着杨威进了旁边的设计室，这个设计室里跟其他的设计室没有区别，宽敞的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摆放着绘图板，所里的设计人员们在A0图纸上用铅笔、直尺等传统绘图工具细心地画着集成电路的各部分电路图。

　　看完后，又到了旁边的微机室外面。

　　微机室里的技术人员们正对着图纸往计算机里输入。

　　“这里面画完后，就会交到旁边微机室，由微机员输入微机微机，每一台微机内部的软件会对输入的图形进行第一次纠错……然后传输到所里的超级计算机中，超级计算机再进行总成后的纠错……”

　　“里面是无尘间，图纸由铅笔绘制，容易掉落铅粉啊。”

　　杨威皱起了眉头。

　　建设无尘间安置这些微型计算机，还是杨威提议的。

　　这年头的微机没法跟几十年后的比，性能差，对于环境要求苛刻，尤其是内部的一些电子元件，因为生产工艺跟技术等问题，一旦沾上了灰尘，就容易造成各种故障。

　　杨威清楚这一点，所以在给44所的经费上，非常大手笔。

　　图纸是用铅笔绘制，而铅笔绘制后，铅粉容易掉落。

　　铅的导电性能良好，一旦接触到精密元件上，就会造成短路等各种问题。

　　“不会吧？”

　　乔致和一脸疑惑地看着杨威。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图纸上铅笔画的线条会掉落铅粉，甚至会对无尘设计室里面造成严重的污染。

　　“铅笔绘制的图形，确实容易掉铅粉，可在进入微机室之前，我们都已经经过处理啊……”

　　谢维同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杨威。

　　显然，在他们看来，杨威这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图纸上的铅笔线条，能掉多少铅粉？

　　“无尘室里，有空气监控么？有粉尘指标测试么？还是你们觉得，肉眼看不到的，就没有问题了？”

　　杨威的态度非常不客气。

　　乔致和跟谢维同两人顿时不吭声。

　　目前的恒温无尘环境，由于缺乏过滤装置以及各种高灵敏度的环境检测设备，根本无法真的达到无尘环境。

　　杨威了解情况，要求没有那么高，可这是芯片研究单位，要是他们都忽视环境问题，后面会导致非常大的麻烦，仅仅是室内的这价值上百万的微机产生的价值都将会大打折扣。

　　“杨总放心，我们一定重视，想办法能监控到环境。”

　　“目前要检测环境不容易，把图晒蓝，这样能避免。图纸进入无尘室之前，要经过去粉尘流程……”

　　“可这会让成本增加很多。硫酸纸可不便宜，而且咱们很多图都可能是错的，需要重新设计……”

　　乔致和苦着脸看着杨威。

　　晒蓝图，虽然简单，可对于目前任何一分钱都需要精打细算的科研单位来说，每一份图纸都晒蓝，成本会增加很多。

　　晒蓝图，实际上就是把硫酸纸放在图纸上，再放入晒图机进行曝光处理，然后再分离硫酸纸跟晒图纸，用显影液涂抹在晒图纸上，发生耦合反应，最后再清晰干净，就得到了蓝底白线的图纸。

　　一旦按照杨威说的操作，整个流程会增加不少，人手也得增加。

　　“有些成本是无法省的。这些微机对环境要求高，哪怕一台的成本，能制成多少蓝图？就这么弄！”

　　杨威不容拒绝地说道。

　　乔致和跟谢维同两人也知道杨威不喜欢浪费，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增加晒蓝图的流程，成本会增加不少啊，你不是一直都要求所有的科研团队节省成本吗？”

　　回去的路上，叶婉清问杨威，“很多科研单位的微机室可没有建造无尘室来安置计算机，这已经多花费了上百万的成本，晒蓝图的话，成本会持续增加……”

　　她跟着杨威的时间不短了。

　　确实不明白杨威为什么在44所的事情上会如此反常。

　　“那些微机，即使空气中有一点铅粉，也不会产生太大影响吧？”

　　见杨威不回答，叶婉清又问了一句。

　　“如果是那些价值数百万刀的设备呢？44所跟其他的设计部门不同，他们是搞芯片的……”

　　杨威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

　　目前高精尖端的科研在国内，除了少数几个隐秘的研究所，大部分研究所都很少涉足，自然不会考虑环境因素，44所的芯片要想提升上去，需要提升的不只是设计能力跟制造能力，还有环境。

　　杨威如果强行要求，一开始他们会同意，可最后如何，谁都知道。

　　现在多花的每一分成本，都是为了以后节省更多成本，等到同时购买微机的单位跟44所的微机因为环境而产生性能以及寿命差异的时候，44所的领导们才会重视。

　　可杨威没法等。

　　这样的事情，甚至都没法解释。

　　还好，这年头，只要是价格昂贵的设备，都是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