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宏川没有再问什么。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地跟着警卫员向招待所走去。

　　“估计涉及到裁军的事情。”

　　面对文斌等人的询问，杨威也不想解释太多，直接回答了这样一句，然后就回去睡了。

　　时间太晚。

　　早就困得不行了。

　　“这……”

　　文斌等人一脸迷茫，涉及裁军，也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啊。

　　“先不管了，上级既然这样做，肯定是有上级的考量，咱们等着就行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尽快把合同战术训练基地以及冠鹰旅的建设。”

　　曹飞看着几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冠鹰旅的基础来自于雄鹰师，建设方案也是他们最为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军事主官将会是他们。

　　“也是，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考虑部队后撤的事情。”

　　文斌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范志宏一个人就出现在了杨威的房间外面。

　　“WZ-122坦克项目你了解多少？79式你又了解多少？”

　　这一次，范志宏没有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杨威。

　　正在刷牙的杨威端着军绿色的搪瓷盅，停下了手上刷牙的动作，满口牙膏泡沫，意外地看着范志宏。

　　“不用否认，当初你通过各种渠道在了解WZ-122坦克项目，也对79式坦克的发展方向提出了不少的看法，甚至还提出过，使用独臂老总的下反稳像式火控系统……”

　　见杨威又准备否认，范志宏再一次说出了让杨威愣神的话。

　　听到这话，杨威不注意把口里的牙膏泡沫都给咽了下去。

　　WZ-122坦克，是70年3月开始的中型坦克研制项目，原本要求是装备120毫米滑膛炮，采用液力传动、液压操纵和液压空气悬挂等先进技术，也被称为“三液”坦克。

　　不过工业基础太差，技术薄弱，在广大科研人员跟技术工人连续奋战下，发现这些技术指标太高，当时的工业基础跟技术基础都无法完成，最终降低了性能指标，提出以机械传动、机械操纵、机械悬挂来替代液压系统的“三机”坦克。

　　样车确实是生产出来了。

　　只不过，整车性能距离预期差距很大；结构部件以及各系统可靠性也很差，非常不理想。

　　最终，在74年的时候取消了这个项目，把原本的整车研制改为零部件研制，比如底盘等。

　　WZ-122的研究成果，最终成为国内第三代坦克99式最早期的基础技术。

　　杨威在76年的时候，为了弄明白WZ-122坦克距离成功究竟还有多长的路，所以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相关技术跟资料。

　　当时也提出过一些改进的设想。

　　那时候他的导师跟教授都不受重视，更不要说他一个在学校赖了好几年的工农兵学员了。

　　范志宏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了厚得如同一本书的手写论文。

　　《论新一代主战坦克设计与制造》！

　　杨威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熟悉吧？你74年写的。那个时候WZ-122项目刚停止，这份论文当初因为WZ-122项目难度太大停止而被搁浅。”

　　杨威沉默了。

　　当初，确实是在知道WZ-122项目停止，他写了这份论文。

　　上面详细地分析了WZ-122存在的各种难度，也提出了替代方案，甚至还有不少超前的改进方案，比如高达13层不同材料的复合装甲；125毫米滑膛炮；1000马力柴油机以及更大马力的燃气轮机等等。

　　“即使现在看，这个设计，也远超过目前我们的技术基础。你有什么建议么？”

　　范志宏脸上变得认真起来。

　　目光紧紧地盯着杨威，仿佛想要把他看穿。

　　一时间，杨威真不知道怎么说。

　　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搞出来。

　　无论是10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还是复合装甲涉及到的多种材料，比如，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钛合金网、超高硬度陶瓷等等……

　　“首长，这是之前我不成熟，就只考虑了防御性能，而没有考虑实际上的制造困难跟工业基础。”

　　杨威依然不明白范志宏的态度。

　　没敢跟对方交心。

　　“如果让红星所负责这样的坦克项目，需要多少经费，多长时间能有样品？”

　　“？？？”

　　杨威这次真的愣住了。

　　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军方可没有这么不理智，应该不可能同意这样的项目的。

　　“不用意外，换成以前，真不会考虑这样的方案。设计太过超前，目前的基础搞起来，太过困难。随着雄鹰师作战报告到达总参的，还有现场的照片以及你们技术人员初步的测量数据，目前201所跟617厂的技术人员在老街那边进一步评估……”

　　范志宏如同知道杨威的心思。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燃，“你先把牙刷完，脸洗了，陪我走走。”

　　“……”

　　杨威这才意识到，因为震惊，自己都特么的忘记自己在刷牙了。

　　端着搪瓷盅的手腕都有些酸了。

　　快速几下就搞定，胡乱地用毛巾沾了点水，把脸抹了一把。

　　“首长，我搞定了。”

　　范志宏缓缓地向着外面走去。

　　杨威跟在他后面，一直走了好一阵，外面到处都是执勤的哨兵。

　　“首长，咱们还是不要走太远了吧，虽然这是咱们境内……”

　　看到范志宏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杨威不愿意跟着走了。

　　大早上的，饿着肚子倒没啥。

　　可跑到外面来，万一猴子的武工队或是侦察小队摸进来，一枪狙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呵~”

　　范志宏转过头来，看着杨威，笑了一声。

　　杨威有些尴尬，却也没强行狡辩。

　　“第一次跟着贺志刚他们去执行任务，一个排不到的兵力，就敢向着两个营发动进攻……”

　　“首长，那时候不知道对方有那么多兵力……”

　　杨威刚解释，就意识到不对。

　　连连摇头，竭力否认，“当初我只是跟着去指导新式武器的用法，作战什么的可都是贺营长他们决定的。”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以有心算无心，范志宏准备工作做得如此到位，自己在他面前就快要成一个透明人。

　　看着杨威竭力否认的样子，范志宏只是笑笑，没有揭穿杨威。

　　“79式现在已经暂停了。引进的105毫米线膛炮即使发射穿甲弹，即使能勉强击穿T-72的正面装甲，也不适合了。无论是毛熊还是丑国，出口的武器性能，比自用的，至少要差30%以上。”

　　范志宏再次叹了口气。

　　随后看向杨威。

　　杨威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范志宏没有拿出他的论文，杨威还能否认。

　　杨威如果不了解，也没法专门性地设计出穿甲能力如此优秀的12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

　　最高部门都没搞到T-72的详细参数，杨威却知道。

　　范志宏没有问。

　　“首长，如果要对付T-72，穿甲能力至少要超过500毫米，甚至更多。坦克在装上模块化的反应装甲、防火箭筒的金属栅格，需要更强的穿甲能力。”

　　“你怎么知道T-72的性能的？”

　　范志宏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这个，杨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首长，当初毛熊老大哥提供给咱们T-54，从而有了59坦克；可在我们刚开始能生产59坦克的时候，他们就搞出来了T-62.69年那次，咱们手里的反坦克武器不是都无法击穿装甲，最后还是地雷炸断了履带……”

　　对于怎么知道的这些性能数据，杨威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比谁都清楚，这年头，被誉为情报黑洞的华夏，国内的情报国外间谍机构几乎搞不到；而国外的情报，同样不容易搞到。

　　只因为外形跟文化等差异太大了。

　　“不对吧？其他的单位，也有根据之前我们得到的性能以及他们的技术水平发展速度推测……”

　　听到杨威说是通过T-54/55性能水平到T-62的性能水平来推测T-72的性能水平，范志宏根本不信。

　　“首长，咱们基础差，发展缓慢。甚至咱们没有想过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实现了……所以，尽量把他们的技术先进程度想得更高一些……这不，T-72出口的猴版，都比之前国内评估的性能要先进不少，对吧？”

　　“猴版？”

　　范志宏愣了一下。

　　看着杨威一脸的认真，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

　　“如果红星所来搞这个项目，你觉得需要多少经费，多长时间？”

　　这次他第二次提出来了。

　　“首长，红星所原本只是枪械研究所，整个西南局下属，虽然有个装甲车研究所，可没有丝毫的坦克研制基础……”

　　杨威直接摇头。

　　太过强人所难了。

　　“这个不是问题，抽调一批就行了，你们负责设计研发就行，跟现在你们的模式可以一样，样品生产找相关单位。”

　　“为什么？201所跟617厂，基础远比我们新组建的更好。”

　　杨威这次没有扭捏。

　　“有竞争，才能发展更快。部队的发展本来就落后于国际，技术水平差距现在越来越大……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你们之前争取的项目自主权。”

　　范志宏把上面的想法说了。

　　其实，并不是要红星所真的非得搞出来一款先进的坦克。

　　只是为了让红星所来给201所以及617厂压力。

　　杨威沉默了。

　　“经费不会直接给，毕竟你提出来的设计太过超前，性能指标太高了。”

　　范志宏说道。

　　杨威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不给经费让红星所来搞先进坦克？

　　闹呢！

　　怎么可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分钱都能把一个英雄汉给难死了。

　　“目前，你们的自动步枪、狙击枪、狙击榴、各型火箭筒，都是部队需要的，也会持续地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