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搞出来的，现在这些单位的负责人，不管是要项目还是要经费，都是背着铺盖卷儿来领导们的办公室门口，只要不给项目或是经费，他们就耐着不走……”

　　听到这话，杨威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最初，这种方式，就是梁昊跑去找陈志强要经费，杨威给出的馊主意。

　　后来陈志强见这方法好使，跑到京城来要项目跟经费的时候，也是如法炮制。

　　在所有干部都很在乎脸面的年代，这种行为，自然让上级大佬们也头痛，毕竟人家也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强行要项目或是经费，要项目要经费的人，背着铺盖卷儿，自己带干粮，也不影响领导工作不是？

　　在全国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经济基础建设让路，全国基础都差，到处都需要项目、经费的情况下，这种无赖的方式，反而被迅速模仿。

　　“你怎么了？”

　　见杨威神色变化，付国强问道。

　　“付叔，能来这边要经费、要项目的，都是各个单位的领导，平日里在单位说一不二，无数人仰望的存在，但凡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在上级领导面前这样耍无赖呢。”

　　杨威帮着辩解了几句。

　　“是啊！上级领导就是因为知道，加上他们的行为只是让部里领导们没法面子，也不影响正常工作，自然没法强行赶人走……各个单位都难，有些单位领导都是战场出来，要不就是跟部里的领导们有很深厚的关系，一般的安保人员没法拦住他们……”

　　付国强的话，让杨威算是明白了他这样一个保卫科长为什么会亲自守在门口。

　　不让背着铺盖卷儿，又跟领导们有深厚关系的人进去，问题自然容易解决得多。

　　普通安保人员拦不住，付国强这个上过战场，地位级别同样也不低的保卫科长，自然也就能拦住了。

　　他拦不住的人，基本上也就不需要背着铺盖卷儿来这里要经费、要项目了。

　　两人进了办公大楼，一直上了三楼，杨威一边跟着付国强走，一边辨认密集的各个办公室牌子，以后或许会有机会用上。

　　“……难道咱们就只能接受这些洋鬼子的讹诈？1000刀一线，整个市，全部更换，得多少外汇？反正咱们是拿不出钱的！”

　　“曾副司长，咱们完全可以先引进一批，然后找单位仿制啊。”

　　杨威跟着付国强往前走，一阵争吵声越来越近。

　　在他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时，耳边却传来了付国强的声音。

　　“到了。”

　　办公室门口挂着“计划建设司副司长”的牌子。

　　付国强也没敲门，径直进了办公室：“曾副司长，我给你带来好消息了……额，王部长也在啊……”

　　一开始的炫耀，瞬间转变成尴尬。

　　往里走的步伐也停止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杨威，正在琢磨要不要跟着进去，哪里想到付国强在门口就停下了，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

　　办公室门口的情况，让办公室里面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额，那啥，王副部长，门口有位来自红星研究所的同志，说他们能提供交换机，我这给带过来。”

　　副部长王传学在，付国强也不敢太过分，急忙说明来意。

　　“真的？”

　　王传学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瞪着付国强。

　　要国内真的能提供，谁特么的愿意受到洋鬼子的技术讹诈？

　　为什么人家敢把一些落后的交换机报价这么高，还不允许议价，不就是因为国内生产不出来？

　　“能提供交换机？”

　　曾毅看着付国强，一脸惊喜，很快，惊喜的表情就被失落所取代，叹息一口气后黯然摇头，“不可能的，咱们国内所有相关科研院所、工厂单位都没有能技术！”

　　他作为计划建设司副司长，对于国内的行业情况、技术水平了解得非常清楚。

　　“对，不是说国内没有？难不成是为了要项目经费？”

　　刘金和眉头拧到了一起。

　　在他看来，很大可能是有人了解了情况，为了骗取项目经费才如此。

　　“各位领导，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位杨威同志是红星所的代表，他找上门来，我也不懂技术，所以带他进来，是否真的有，大家可以问问。”

　　付国强无法回答几位相关负责人的质疑，直接把杨威介绍出来。

　　看着杨威如此年轻，几人更是心沉到了谷底。

　　“各位领导，我们红星所在这之前就有交换机项目的研制，这次来京城，原本是不知道咱们部里需要……”

　　杨威面对几位大佬，一脸坦然。

　　丝毫都没有见到大佬的忐忑。

　　“你们红星所归属哪个系统？”

　　王传学一直在观察杨威，见他一脸自信，并没有因为自己几人一开始就质疑，心中不由又有了期待。

　　“后勤部、下属西南局……”

　　“部队有这样的技术？”

　　曾毅不解。

　　在整个华夏，军用技术是最先进的。

　　可部队是使用的专线电话加上无线电等通讯系统，跟民用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

　　“原本没有，我们红星所有别的项目需要，所以就有了。今天在长城遇到爱立信的人……”

　　杨威当即就把为什么找上门来说了。

　　实际上，现在他们连研发团队都没有，只不过在建设合同战术训练基地的方案中有相关的技术需求，部队没有批准大规模建设，只是先搞一个试点，仅仅只有步-坦-炮协同训练，项目自然就先搁置了。

　　“你们的交换机目前使用什么技术？什么控制方式？”

　　看着杨威侃侃而谈，被他的自信感染，或许也是心底还抱有一线希望，不想接受洋鬼子的讹诈，最为了解技术的曾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杨威。

　　眼睛却紧紧盯着杨威。

　　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在器件与技术电子化上有突破的纵横制交换机，能有提升目前京城电话网络容量、提高通讯质量都行。

　　看着几人的神态跟反应，杨威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领导，我们研发的是数字式存储程序交换机。”

　　什么？

　　几人听到这话，猛然瞪大了眼睛。

　　怀疑、惊喜、激动等神态不断转换。

　　“布线逻辑控制交换机，实际上就是对纵横制交换机的技术向着电子化升级，依然保留着纵横制交换机的各种弊端：体积大、容量小、维护困难、缺乏灵活性……所以当初我们在有这方面需求的时候，充分论证过……数字式是未来，利用芯片的存储的程序控制电话通讯线路……”

　　几人显然在质疑杨威的专业性。

　　杨威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直接就开始向几人介绍基本原理。

　　“……预先将电话信息、交换机的控制、交换机的维护管理功能编制成程序，存储在计算机的存储器内，当话路系统有通话要求时，程控交换机会通过控制部分的检测结果，根据交换网络、出入中继器、用户电路、中继设备、信号设备等进行自动提供电话接续任务的终端和交换设备……”

　　当杨威把这方面的技术核心都向几人做了介绍后，他们即使还怀疑，可心中开始升起了更大的希望。

　　“杨威同志，目前你们真的取得了突破？有成品吗？”

　　曾毅激动地问杨威。

　　同时，也是试探。

　　“目前尚未有成品，样品正在试制，如果邮电部有订单，我们可以在3个月时间内，提供2000门的程控交换机……”

　　杨威平静地说道。

　　“什么？没有成品？”

　　曾毅看着杨威，失望顿时浮现在脸上。

　　没有成品说个球。

　　原理，只要懂技术的，都知道。

　　关键是要利用工作原理来搞出实在的成品！

　　“你们缺经费？”

　　刘金和一脸警惕地看着杨威，在他看来，对方是为了搞到项目经费，采用这样的方式。

　　狗曰的！

　　这些单位为了项目跟经费，啥牛都敢吹啊。

　　“不！刘副司长，我们并不缺乏经费。”

　　杨威摇头。

　　“提供成品，你们需要什么？”

　　王传学显然也认为杨威是为了经费。

　　目前，全国范围内，有不缺经费的单位么？

　　“领导，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帮助。之所以来找各位领导，是不希望咱们受到老外的技术讹诈！他们目前提供的交换机，因为巴统的原因，也不可能是最先进的，而价格，比国际上会贵好几倍……”

　　杨威一脸诚恳。

　　一副我是为了不让邮电部受到老外讹诈才站出来的。

　　“我们之前研发的，因为是军用，所以，需要进行一些修改……”

　　在几人依然不相信的情况下，杨威又编了一个理由。

　　“既然这样，那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去你们单位看看，你觉得如何？”

　　王传学没有再质疑杨威。

　　“领导，没有问题！”

　　杨威笑着回答。

　　眼看中午了，几人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曾毅主动留杨威吃午饭，在交谈的过程中，越来越对杨威有信心，可在没有看到实物的情况下，也不敢把所有的筹码压在对方身上。

　　“大家说说看法吧。”

　　下午，留下了联系方式的杨威回了招待所，王传学几人则是又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咱们国内既然有了，还受他们讹诈，这不是思想有问题么！依我看，咱们直接就拒绝他们得了！”

　　付国强对于老外没有什么好态度。

　　“国产肯定不会这么贵的，但是仅仅只听杨威一面之词，咱们甚至连红星所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别到时候他们提供不了，也跟外商关系搞僵了……”

　　“那就先做两手准备，对方价格太高，以停止谈判为威胁，咱们就顺着他们，先拖三个月……”

　　王传学想了想，三个月的时间，并不是太长。

　　国际上的谈判，向来都是旷日持久的。

　　而此刻。

　　从长城回来的爱立信代表团的一行人，正在讨论如何向邮电部方面施压，迫使他们尽快接受爱立信提出的价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