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陈志强也清楚，如果连支持他们的范志宏都无法说服，更没有可能说服更高级领导。

　　前卫-1防空导弹确实只是单兵装备，关键这款防空导弹所使用的技术太过重要，可以有效提高中远程防空导弹、空空导弹的性能。

　　一旦泄露出去，只要使用了高纯度锑化铟制导的导弹，性能都容易被推测出来。

　　后果严重！

　　这算是真正影响到国防安全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后果太过严重，姚宏川连向上级都没有汇报，了解情况后，直接跟陈志强两人来找了范志宏。

　　此刻，放下手中茶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的他，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陈局，后果多严重，咱们就不再强调，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别说上级，就连我们都不可能同意的！哪怕已经让巴羊方面知道了。”

　　范志宏只是看了姚宏川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而严肃地盯着陈志强。

　　被范志宏看一眼，姚宏川脸上尴尬一闪而逝。

　　如果他一开始就阻止了，也不至于跟陈志强一起到这边。

　　“范司长，虽然目前我们采用的是高纯度锑化铟作为制导材料，比起硫化铅先进了至少一代，可红外制导的机制有着很大的不同，主动制导跟被动制动……而我们出口的前卫-1型，则是采用了被动制导……”

　　高纯度锑化铟的重要性，陈志强自然知道。

　　为了搞出来，红星所向半导体研究所提供了将近400万的经费，现在还依然在持续研究。

　　要说服上级同意出口，就必须让打消上级首长们的担忧，让首长们看到出口的利远远大于弊，也不会影响国防安全。

　　对于这些详细的技术，陈志强是不清楚的。

　　可要拿到出口许可，在来之前，专门找杨威恶补了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红外制导分为红外成像制导跟红外电源制导……”

　　此刻的陈志强，仿佛化身成为了技术专家，各种技术名词、原理说得头头是道。

　　在他的介绍下，两人同样也基本明白了红外制导的原理跟机制。

　　红外成像制导，实际上就是通过红外探测器捕捉外部不同的热量辐射信号，并且利用各种不同辐射信号生成像素，再由像素生成不同的图像；而非成像的红外制导，只是捕捉红外信号，利用不同信号强度来识别目标。

　　两则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非成像的红外制导，捕捉到的目标只是空中飞机发动机后方热量最高区域形成的亮点，一直向着目标而去；而红外成像制导则是通过对不同红外信号生成的像素图像来把飞机的外形以及飞行姿态都给记录下来。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红外成像制导的导弹在空中追击目标的时候，哪怕目标释放出红外干扰弹，导弹也能准确识别目标，而不会像非成像红外制导那样在红外干扰弹释放出更大热量的时候丢失目标……”

　　解释了快一个小时，陈志强说得口干舌燥的。

　　说到这里，见两人都在沉思，他停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嘟咕嘟干了半杯下去。

　　“有突破？”

　　良久，神色肃穆的范志宏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之前跟杨威有过接触，他也知道，杨威卖出去的东西，肯定会给国内准备更好的。

　　“有进展，不过因为目前红星所掌握的技术基础太少，也没有参考，加上这完全是空白领域，所以还没有到实用阶段。这方面研究的难度，远大于非成像的点源制导……”

　　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思却已经表达明确了——更复杂的技术研究，需要更多时间，更多经费！

　　红星所现在恰恰缺钱。

　　即使目前前卫-1型已经研究出来，可尚未定型，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能定型。哪怕定型实验完成，性能指标通过部队的验收，以目前部队的窘迫，也不可能采购多少。

　　连上级首长最为重视的陆军都拿不到多少军费采购呢！

　　反正现在战争是难以爆发了，要安心搞经济基础建设，安心赚小钱钱。

　　“缺乏经费不是卖出这些先进技术装备的理由啊。”

　　范志宏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却依然严肃，“至少，目前来说这是最先进的技术！”

　　“要是不出口，咱们没有经费，连现在这种技术都没法把成本搞下来。虽然搞出来了高纯度锑化铟，生产却是半导体研究所那边在实验室条件下生产，仅仅为这个已经投入了将近400万；而最为核心的芯片，目前我们所使用的68000芯片，也无法满足在红外成像条件下所需要的计算能力……”

　　陈志强把杨威告诉他目前前卫-1型技术发展所遇到的困难给说了出来。

　　所有的技术研发，都需要一步步来。

　　哪怕杨威能拿出成熟技术，也得从基础的材料等方面去研究。

　　“特别是这68000芯片，在巴掌大的一块材料里面镶嵌进去68000个晶体管，还有无数的线路连接起来……再多的晶体管，用手工画图的设计方式就不行了，那得需要处理能力更强的计算机，还得有专门的绘图软件啥的……即使设计出来了，可制造工艺这块……”

　　“唉~”

　　姚宏川叹了口气。

　　他算是西南局直属管理部门的领导，这些情况自然都清楚。

　　“这确实也是问题，目前68000芯片是我们最先进的芯片，各个科研院所需求都非常大，而红星所的不少装备需求更大……现在68000在实验室条件下生产，不仅效率低，质量也不高……可开发光刻机等关键工艺设备涉及到的问题更多……”

　　“……”

　　此话一出，范志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一切都是钱闹的。

　　“范司长，咱们其实也不愿意出口这些。可目前，我们跟国际前沿的先进技术已经有着很大差距了，要是再不跟上，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上级拿不出经费支援我们，好不容易研发出先进一些的技术如果保留着，国内也没有订单……”

　　不用继续说，都能明白这意思。

　　这是没有办法的无奈选择。

　　范志宏跟姚宏川两人，此刻心情都变得不好。

　　“杨威虽然年轻，他有句话说得好，既然咱们现在没钱，技术也落后，何不用现在对我们来说先进，对别人落后的技术来换取我们开发更先进技术的经费呢！等到以后技术领先了，别人追赶我们的时候，那安全感自然也就出来了。”

　　······

　　“那小子真是这样说？”

　　首长看着范志宏，眉头一挑。

　　范志宏被首长的目光盯着，如坐针毯。

　　首长越是平静，他越担心。

　　领导向来不动声色，喜怒不形于色，想要知道领导的真实想法，自然就困难了。

　　不知道领导的想法，就容易犯错。

　　“具体也不知道，是陈志强主任给我们说的，不管是目前军工单位所处的大环境还是国际市场我们武器装备的竞争力，我觉得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范志宏狠下心，即使说错了，也最多被批评一顿。

　　“确实有道理，不过，即使知道这个道理，为了国防安全，有些明知道是落后的，却依然不应该卖出去的……”

　　首长叹了口气。

　　卖出去，就意味着潜在的敌人可以全方位地了解部队的装备性能水平。

　　“不过，这些导弹使用的技术并不是咱们最先进的。而且，目前部队的经费紧张，连基础的重火力装备都很少，更不要说单兵防空导弹这种价格高昂的，如果先出口一些，把成本降低下来……总后那边也是这意思……”

　　“行了，行了！这事情还是冷处理吧，就当不知道……”

　　首长挥手打断了范志宏的话。

　　支持最先进的技术装备出口？

　　不可能！

　　唯一的，就是不去过问。

　　“可出口许可这块……”

　　“这东西，提供一些样品用于客户测试，需要什么出口许可？”

　　范志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首长。

　　······

　　“啥玩意儿，不给出口许可？要是没有出口许可，咱们怎么出口？范司长，您是知道的，咱们都已经跟那边签了合同。”

　　听到上级首长同样不赞成出口，拿不到出口许可，陈志强顿时就急了。

　　“你先别着急。”

　　“怎么能不急？没有出口许可，咱们怎么出口？”

　　陈志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闹么。

　　“上面首长不知道……”

　　“啥？”

　　陈志强陡然瞪大了眼睛。

　　然而，范志宏并没有回答他心中的疑惑。

　　甚至，首长告诉他的以测试的名义供应，他都没有说出来。

　　无奈之下，陈志强只能去找姚宏川，没想到，从姚宏川那边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这可如何是好！”

　　陈志强着急不已。

　　尤其是得到电报，红星所已经跟巴羊达成了协议，第一批15枚前卫-1型防空导弹，将会在三天后巴羊代表团回国的时候跟着一起带走！

　　可他实在是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先拍电报到红星所，告诉梁昊，自己继续在这边想办法。

　　梁昊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杨威跟韩远山等人找了过来，满脸忧愁地向两人说了情况。

　　“没有出口许可，咱们这怎么供应给对方啊！而且钱也不好再通过进出口公司结算……”

　　韩远山也跟着急了起来。

　　红星所可没有贸易公司，就连西南局也没有。

　　本身武器装备就是特殊的东西，不像普通商品限制少。

　　何况，他们卖出来的都是外汇，没法直接使用，还需要进出口公司那边从外汇管理局兑换呢。

　　“没说具体情况？究竟是上级反对还是？”

　　杨威倒没有觉得是什么大事情。

　　这么短的时间要想拿到出口许可，根本就不容易，何况前卫-1型防空导弹在这年代是真的先进，即使部队没有多大需求，也不会有什么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