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看埃及那边采购多少。如果数量不够多，怕是也悬……”

　　章善康很快就明白了赵玉书什么意思。

　　原本只有巴羊一家采购，数量不是太庞大，金额也不太多，上级自然要更多衡量。

　　在能大规模出口，从世界军火市场上分一杯羹，再加上目前国内部队也没有列装，即使先进，卖出去也没有问题，甚至还会让潜在的对手考虑一旦进攻华夏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部队可以忍耐，可以等待。

　　军工技术发展，是等不得的。

　　“你觉得，红星所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限制地向巴羊出售，会没有考虑这些么？国家政策是什么，这些单位比谁都清楚……”

　　赵玉书脸上轻松起来，再次点上了一支烟。

　　“那咱们现在？”

　　“按照规矩来，把红星所跟巴羊的军贸合同往相关部门送去，走流程，等待他们批准盖章就行。这会比我们想象的容易多了。”

　　赵玉书喷出一团烟雾，脸上洋溢着笑容。

　　订单越多，搞到的外汇越多。

　　手里只要拥有充足的外汇，在引进设备跟技术的时候，说话都要硬气很多。

　　看着赵玉书，章善康即使心中还有疑惑，却也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自己去想。

　　红星所。

　　杨威回来后，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

　　可梁昊不乐意，这两天只要有机会，就留在杨威面前。

　　“我说领导，咱们所里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您去安排，您就这么闲，非得耗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么？”

　　看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梁昊，没法专心工作的杨威无力感越来越强。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眼前这就是。

　　杨威之前教梁昊背着铺盖卷儿用耍无赖的方式找陈志强要经费，结果，现在梁昊也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来找他。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你还知道浪费时间？不管怎么说，婉清同志也是为了减轻所里的负担，想要向巴羊推销防空导弹，从巴羊获得经费而摔了……作为总工，你不应该去看看自己手下的骨干？所里其他青年骨干要是知道了，心里会多失落？不是你说的，咱们得重视技术骨干，让他们能安心为所里工作？”

　　“……”

　　杨威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说实在的，回来的火车上，梁昊就给他说叶婉清摔了，不仅扭了脚，另外一只小腿骨折，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刚听着，杨威确实有些紧张。

　　可也就紧张一下而已。

　　送到了医院嘛，要是专业的医生都没办法，他杨威不是医生就更没有办法了。

　　梁昊要求杨威去医院看叶婉清，最好是能帮着照顾一下，理由就是当初叶婉清为了找杨威，亲自跑到战场上去；来红星所，也是因为杨威，还是杨威对象。

　　这一番说辞把杨威给雷得外焦里嫩的。

　　“再说了，人家是你对象，你去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工作要做，生活也得要！杨威啊，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你，你看看，在科研上确实厉害，可生活上呢？就你这衣领，都黑了……”

　　“……”

　　梁昊不提还没啥，这一提，甚至动手拉了拉杨威衣领，杨威顿时觉得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

　　这就尴尬了。

　　跟巴羊敲定了合同后，他回到所里就投入到了工作，这两天吃的是食堂，睡的是办公室，连宿舍都没回去。

　　忙起来，也就顾不得换衣服不换衣服了。

　　已经六月，天气炎热，在没有空调的年代，仅仅靠着功率不高的风扇，人稍微活动一下，汗水就直接冒。

　　“搞科研就像部队打仗一样，前线拼命也得后勤保障搞好啊。后勤都跟不上，能赢么？你难道没发现，即使食堂专门给你开了小灶，你到红星所之后，也瘦得厉害么？”

　　“……”

　　面对梁昊的这些歪理邪说，杨威无从反驳。

　　“再说了，现在工作都已经布置下去了，坦克相关的各项技术都在早期论证阶段，等到后面更忙，就没时间了……”

　　“行了，所长，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杨威实在受不了梁昊的婆婆妈妈。

　　不去，梁昊怕是跟自己卯上了。

　　去吧……

　　对叶婉清，真心不熟悉。

　　即使在红星所也没见几次，虽然知道她为什么来，以前在学校，也就眼熟，打了几次招呼而已。

　　以什么身份去？

　　“我安排司机送你去？”

　　梁昊可不相信杨威，怕他是应付自己。

　　“坐车时间太长，还是等晚上坐火车吧，我手头还有一些图纸得画呢！”

　　还不等下班，梁昊就又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些个头不大，仅仅顶部红了的桃子。

　　“给我买的？”

　　杨威有些意外，六月，确实有桃子上市了。

　　在这年头，水果产量少，存储技术也不成熟，更因为进口需要外汇，国家那点可怜的外汇引进设备跟技术还不够，按理有钱来进口水果？

　　只有冬天的橘子、苹果等存储的时间长一些，其他都得是应季的。

　　要吃点水果可不容易。

　　镇上的供销社都很少出现，只有一些周边农民在水果成熟的时候来卖，换些钱买盐。

　　“啪~”

　　杨威去拿桃子的手被梁昊给打开了。

　　“你去看病人，能空着手？这可不是给你买的……赶紧的，回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吃了饭就出发，我让工会主席孙毅文陪你一起去，不是逢年过节的，他的工作量也不多。”

　　“……”

　　杨威无语。

　　山城。

　　西南医院。

　　原本是金陵的国民政府中央医院，始建于1929年，41年搬迁至山城，51年更名为西南医院，这年头，算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好的医院之一。

　　骨科病房里。

　　已经晚上十一点过了。

　　右腿打上石膏的叶婉清白天睡多了，根本睡不着。

　　百无聊奈地看着正捧着民国四大才女萧红的《呼兰河传》看得津津有味的王燕，有些无奈。

　　“我说王燕，你一个搞数学的，对文学这么感兴趣？不应该只对枯燥的数字跟公式感兴趣么？”

　　叶婉清很早就看过《呼兰河传》，觉得里面除了揭露、鞭挞几千年封建陋习外，也就是形象地反应小城的社会风貌、人情百态了，那个年代的书，很多都是这一类型的。

　　从小，叶婉清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而是更喜欢科学技术类的。

　　“谁说搞数学的就只能对数字跟公式感兴趣了？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再说了，一直都去推导公式什么的，总得换换脑子啊……以前在学校，基础差，得补基础，根本没时间认真看呢！”

　　王燕头也没抬，开口反驳着。

　　工农兵大学生的她，农村出身。

　　进入哈工大之前，接触得最多的就是课本。

　　到了学校，基础差，要想跟上，就必须花更多的时间，而大学专业课程深，公共课内容也不少，学起来本就吃力，也没工夫去看跟学业无关的书……

　　“……”

　　叶婉清无法反驳。

　　见王燕又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也不好再打扰她。

　　独自望着天花板，想着从小生病，都有家人陪着，现在长大了，住院了，除了所里安排王燕陪护，连来看望自己的人都没有，一时间，孤独寂寞感涌上心头。

　　再想到杨威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心情更是低落，眼泪不知不觉就滑落了下来。

　　“哎，婉清，你怎么了？想家了吗？”

　　听到小声的抽泣，王燕抬起头，见叶婉清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滑落，顿时有些慌乱。

　　“没……”

　　叶婉清听到王燕问的，更是委屈。

　　眼泪落得更快。

　　直接翻身，趴在床上，把脑袋埋在枕头上痛哭了起来。

　　王燕更是慌乱，不管问什么，叶婉清只是哭，也不回答。

　　最后王燕想到杨威对叶婉清的态度，算是知道叶婉清为什么哭了。

　　一时间，也不由义愤填膺起来。

　　“……那杨威真不是个东西！咱们婉清不顾危险，跑到战场上寻他，后来又不顾学校处分，来寻他，放着更好的单位不去，来了这边……他真以为天下就他一个男人呢，真不是个东西，简直就是现代的陈世美、负心汉，王八蛋……以后生儿子没PY……”

　　王燕痛快地骂着，叶婉清的哭声果然小了。

　　病房门外，孙毅文一脸尴尬的笑容，看着前面目瞪口呆的杨威。

　　作为工会主席的孙毅文，原本还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可这会儿，跟杨威下了火车就往医院赶来，就听到有人骂杨威。

　　杨威也没想到这一点。

　　伸出准备敲门的手，僵住了。

　　房间里，泪眼婆娑的叶婉清也是目瞪口呆，小嘴微涨，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燕。

　　她从来没想到，平日里性格温柔的王燕口里会有如此恶毒的话。

　　可听到王燕骂杨威以后生儿子没PY，顿时火了。

　　那不是骂自己的儿子骂！

　　“燕子，闭嘴！你骂他就骂他，骂我儿子干啥……”

　　“……”

　　王燕愣了。

　　门外的杨威也愣了。

　　本来就尴尬，寻思找个借口先离去的孙毅文，此刻更是后悔为什么没先离开。

　　“婉清，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给他生儿子？”

　　王燕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婉清。

　　还是大姑娘的叶婉清听到生儿子，脸上顿时爬满红云，“这怪不得他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他，他又不知道，在学校就打了两次招呼……我来找他，他也是不知情的……”

　　王燕沉默了。

　　好一阵，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婉清：“都这样了，你还维护他……女人啊……”

　　门外，满脸尴尬的孙毅文向杨威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杨威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摇头，拉着孙毅文向外走去。

　　这时候要是敲门进去，所有人都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