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谈不上，先做准备工作。如果不了解，安排人去首都，到友谊商场，那里面有进口的不锈钢保温杯，回来拆开看看就了解了，不锈钢保温杯的关键在于如何尽可能地减少热对流，而这也是生产的关键，特别是对表面的处理……”

　　目前，虽然国内已经开始知识产权建设，不过在社会主义国家，是没有专利说法的。

　　不锈钢保温杯的关键，一方面在于材料，另外一方面在于生产工艺，杨威虽然给众人讲解了一遍大体的原理，终究还是得让技术人员通过实物去了解。

　　“我们今天就安排人去做这事情。”

　　余建华立即表态。

　　反正现在红星所要管5023厂，自然不会去考虑是否真的能卖出去，不锈钢保温杯要生产，生产线就必须做出改进，甚至需要新增一些设备。

　　这都是钱！

　　有了钱，才能生存，才能发展。

　　对于5023厂的众多领导来说，现在必须趁热打铁，一定要落实5023厂归属红星所的事情。至于什么级别不不级别的，那个能带来业务？

　　还是能让整个工厂以及下属研究所干部职工吃饭？

　　“技术这方面……”

　　“刚好今晚上有些时间，我跟他们讨论一下，看看具体有些什么困难，生产线等需要改进多少。”

　　杨威看着充满期待的邓秋生跟余建华等人，想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余建华几人顿时大喜，笑容刚浮现在脸上，就听到叶婉清极其不满的冰冷声音：“杨威，你可只是来参观，给他们意见的！之前就没休息好，明天的行程安排也非常紧张，这不在行程范围内！”

　　作为杨威的助理，叶婉清可不只是帮着杨威安排工作，出行的行程也在她的安排范围内。

　　行程中，本来就没有这些事情。

　　杨威完全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跟5023厂的人详细讨论，她能乐意才是怪事。

　　“就是！杨总，这不在行程中，你把技术研发什么的都给搞了，还要他们干什么？就像吃饭一样，总不能都要您给嚼碎了再给他们喂到嘴里吧？”

　　韩远山猛地站起来，满脸嘲讽，话语难听至极。

　　听着韩远山这让人觉得恶心的话语，杨威哭笑不得：“不至于，既然是咱们的下属企业，上级单位得负责，利润也得部分上交不是？”

　　听到杨威说5023厂的利润会部分上交，韩远山不吭声了，向着一旁的叶婉清看去，叶婉清直翻白眼，满脸的不乐意，却并没有出言阻止，他也就不再反对什么了。

　　当天晚上，5023厂的接待晚宴搞得很隆重，饭菜也非常丰盛。

　　却并没有让杨总有丝毫喜悦。

　　韩远山更是不遗余力地嘲讽5023厂口口声声说全厂干部职工吃不起饭了，结果领导干部则是大鱼大肉的。

　　搞得整个宴会所有人都是意兴阑珊，刚刚开始就草草结束。

　　杨威在饭后，直接跟邓秋生召集来的技术骨干一起进入了会议室，不仅再一次把详细的技术做了介绍，并且跟众人一起，根据工艺流程，确定要改进哪些设备，增加哪些设备。

　　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这让叶婉清脸上的阴云一直都没有消散过。

　　“睡到自然醒，咱们明下午再回蓉城。”

　　“你就作吧！不要仗着自己年轻，整日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叶婉清也知道，她阻止不了杨威。

　　可看着杨威为了工作不顾自己身体，连休息时间都不够，心中也是难受。

　　“我累了会休息的，放心吧！”

　　杨威看着叶婉清，一脸歉意。

　　哪怕两人已经是夫妻，可更多时候，依然是工作上的同事关系，甚至没法做到如同其他正常夫妻那样，下班后两人一起买菜做饭，饭后一起散步。

　　对于他来说，没有生活，只有工作。

　　现在才明白，自己上一世不结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存在为了工作，忽视了家人。

　　杨威虽说下午才走，可长时间的习惯，让他睡下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为了不惊醒叶婉清，他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是不愿意就此浪费时间，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起床了。

　　余建华等人，则是已经在招待所的会客室里等了杨威好一阵了。

　　杨威吃了早饭进入会客室时，韩远山又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而赵明德跟5023厂的几名高层正在较量目光。

　　杨威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来了。

　　怕是双方在谈一些后续合作的具体细节。

　　“杨总，您来得正好，还请您为我们做主啊！”

　　杨威刚进门，5023厂的另一位副厂长杜志宏就如同见到亲人一样，满脸委屈地迎了上来。

　　问了才知道，敢情是韩远山跟赵明德要从5023厂里面抽调技术骨干来充实红星厂，遭到了对方的抵制，理由就是他们要升级技术，要发展，不仅不能把人调走，反而还需要人员来充实5023厂。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现如今，58所那边虽然有研究项目，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成果，而且研究的是弹药自动装药技术，仅仅只是用于炮弹的总装。”

　　杨威冷着脸看向余建华几人。

　　之前主动赖上红星所，可以认为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搞的动作。

　　目前情况下，5023厂机械加工车间开工率只有三分之一，短时间内也没有新的业务，抽调部分人员到红星厂，对于双方都是好事。

　　可5023厂目前这架势，不仅不愿意把人员调离，甚至希望有更多的人员。

　　要说他们没有别的企图，杨威是不信的。

　　“杨总，人才是发展的关键，咱们厂的机械加工车间，不仅要加工炮弹相关零部件，还得加工生产所需的设备跟工装夹具。现在虽然炮弹生产停顿，可咱们需要保留这些产能……”

　　余建华见杨威冒火，尴尬地解释着。

　　“上级的政策你们不了解？还是觉得上级的号召是无的放矢？目前连业务都没有，留着他们，工资也发不上。而红星厂那边一直都缺人。”

　　杨威的目光盯着余建华。

　　顿时让余建华更加尴尬。

　　哪怕杨威比他小了三轮，甚至算起来，杨威的级别也比他矮了好几级。

　　可被杨威的目光盯着，余建华感觉比面对那些威严的老首长更难受，仿佛对方的目光能一眼看穿心中所想。

　　“军转民，并不是说不保留军工生产能力，而是让没有了军工订单的企业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跟设备优势，补充民用市场的空白领域，同时获得企业生存下去所需的发展经费。目前，你们闲置人员抽调到急缺技术人员的红星厂，不仅能保证这些技术骨干的收入，也能解决红星厂的人才缺口问题。再说了，既然5023厂被划拨给红星所，作为下属企业，上级部门抽调人员，难道可以不服从？”

　　杨威声音并不大。

　　可指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犀利。

　　尤其是最后一句，5023厂不服从上级命令！

　　一旦坐实，他们这些日子的谋划，可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杨总，我们可没有不服从上级命令的意思……”

　　“那就抽调一半的机械技术人员到红星厂！”

　　赵明德一脸坚决，对方都说不会不服从上级命令，他自然不会放弃。

　　余建华看向杜志宏，杜志宏则又看向何志强跟邓秋生，两人都是沉着脸不吭声。

　　“既然5023厂划拨给了红星所，就得服从红星所的安排。当然，咱们也不会为了充实红星所就不顾你们的技术基础。作为上级单位，红星所在你们需要的时候，不只是能提供经费跟项目的支持，更能提供技术支持等。你们想想这问题吧。”

　　说完，杨威就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赵明德跟韩远山两人也急忙跟着出去，留下余建华几人面面相觑。

　　“赵厂长，为什么你一直要求抽调5023厂的技术工人？红星厂缺人是事实，也不差5023厂的这几十人。”

　　在招待所外，杨威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赵明德没注意杨威停下脚步，差点撞上。

　　急忙停下脚步，再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跟杨威的距离，满脸不悦的杨威已经问出了心中的质疑。

　　赵明德看了看杨威，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韩远山。

　　“5023厂这边从拿到我们火箭弹生产技术后，一直都想以我们的火箭弹技术为基础，搞远程火箭炮项目，他们留下技术人员，也是为了这个……”

　　韩远山扭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往前一步，身体略微前倾，苦着脸，小声地说出了原因。

　　啥玩意儿？

　　杨威以为自己听错了。

　　5023厂拿到了单兵火箭弹，然后就想搞远程火箭炮？

　　是他们觉得远程火箭炮的技术没难度，还是认为他们自身的技术能力对于远程火箭炮这样的项目能轻而易举地搞定？

　　谁给他们的勇气？

　　“真的。他们之所以赖上咱们，就是为了这个项目。远程火箭炮所需的经费以及技术难度，都不是他们能搞定的。陈主任对于这样的项目，自然不会反对，就连所长，也是有想法，只不过因为咱们刚刚搞的战机项目几乎都是强行上马……”

　　韩远山再看了看周围，依然没人，才小声地告诉杨威他不知道的内情。

　　特么的！

　　杨威差点爆出粗口。

　　任由他咱们想，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一个搞炮弹的工厂，直接准备上马远程火箭炮，唯一的基础就是生产单兵火箭筒内的火箭弹。

　　要是别人给他说，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

　　至少，要开发火箭炮，不说你是个导弹工厂，好歹你也得是一个炮厂吧？

　　一个炮弹厂，闹着要上马远程火箭炮，不是扯淡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