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难道有什么问题？”

　　余建华终于发现杨威脸上的不对劲了。

　　按理来说，他们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搞出了杨总这种技术要求高的高科技产品。

　　全国这是独一份啊。

　　不该自豪么？

　　杨威这年轻人啥都好，就是要求太高了。

　　眼前这产品质量杠杠的，还不满意？

　　“余厂长，之前开发保温杯，我说过是出口创汇为主对吧？”

　　“是啊。怎么了？难道这样的性能，这样的质量，出口没有订单？”

　　余建华一脸疑惑。

　　他知道国际市场上的要求标准很高，可自家的产品也不差啊。

　　虽然尚未跟国际市场上的保温杯对比过质量性能，5023厂作为炮弹生产单位，本来质量控制就严格，在生产红星所的产品后，又被红星所提出了更高的质量管理要求，品质绝对有保障的。

　　“不是……”

　　杨威拍了拍额头，感觉不直接说，对方是意识不到问题的。

　　看着余建华一脸疑惑的表情，心中哀叹，开口说道：“余厂长，出口产品，不仅需要的是产品质量，更需要产品有精美的外观。这道理，古人都明白，买椟还珠的故事，听说过吧？”

　　他理解余建华的想法。

　　不只是余建华，现如今的整个军工系统的人，乃至华夏的设计师们，都不会重视外观的设计。

　　只因为华夏的工业基础是学习苏联而来，自然受到影响。

　　苏式风格，国际代名词就是傻大黑粗。

　　粗犷。

　　眼前这保温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在国际市场上，军事装备傻大黑粗还不是问题，用户不会在意颜值不颜值的，只在意战士的肌肉够不够。可民用产品不行啊。

　　颜值，即使真理。

　　尤其是对于女性用户来说，更是如此。

　　“买椟还珠是听过啊，不是告诉咱们不要在意表面的东西，否则就会失去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么？”

　　余建华更是疑惑。

　　杨总难道不明白这寓言故事的道理？

　　“……”

　　杨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还不明白这外观的重要性。

　　怎么给他讲？

　　“行了，这样说吧，产品外观必须重新设计，要有能让女人看一眼就喜欢上的那种美观。要么就是让小孩子能喜欢上的卡通图案。”

　　既然解释不了，那就不解释了。

　　直接告诉对方应该怎么做就行了。

　　不然，太死脑细胞了。

　　“啊？”

　　余建华不由一声惊呼：“杨总，这是为什么？买保温杯的主力用户，不应该都是男的？”

　　“男的？你是说中老年的男性领导干部吧？他们买来保温杯里泡枸杞？”

　　杨威没好气地看了余建华一眼。

　　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给他们说什么搞出口创汇产品了。

　　解释起来，这么难。

　　对方只管搞技术，别说市场调研啥的，自己都给他们说得如此明白，不仅没有明白，反而还质疑为什么。

　　“保温杯里泡枸杞？不是泡茶么？不过，到了中年，身体虚了，是该多养养生。多喝枸杞水应该还是可以的。”

　　尼玛！

　　杨总听到这话，差点暴走。

　　对方好歹也是一个大厂的厂长，听不懂自己这话里的反讽么？

　　“余厂长，这样，你先去忙，我这里在琢磨琢磨，到时候再跟你说。”

　　强忍着一脚把对方踹出去的冲动，杨威知道再不让余建华离开，自己可能会被他给送走。

　　从余建华的反应上，杨威也看到了目前国内产品要想出口国际市场会有多么艰难。

　　余建华还想说什么，见杨威脸色阴沉了下来，只能告辞先离开。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究竟那句话说错了，为什么会让杨总如此闹心。

　　“婉清，你问问梁勇跟姚红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赶走余建华，让自己心情平复后，杨威才对着进来收拾茶杯的叶婉清说道。

　　“怎么了？”

　　叶婉清有些疑惑。

　　交换机目前的订单一直在持续增加——各地，尤其是沿海地区，对着经济的发展，对于通讯需求越来越高，之前落后的通讯网络跟现在日益增长的需求矛盾凸显无比。

　　红星所的交换机不需要外汇，价格也比进口的便宜。

　　即使富士通等公司准备到大陆建厂，到现在厂房才刚开始建设呢。

　　这就导致红星所的交换机业务大幅度增加，710厂现在是想开足马力24小时不间断地生产，却因为芯片的产能提升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钱挣不到手。

　　梁勇跟姚红两人已经调到了红星所，负责红星所交换机的市场。

　　目前手下也培养了一批业务员。

　　“我准备让梁勇负责开拓国际业务。最好是咱们自己成立一个国际贸易公司。”

　　杨威想了想，说道。

　　国内市场虽然庞大，可现如今，尚未发展起来。

　　国际市场成熟，规模庞大，只要有合适的产品，很快就能获得大量的效益，不仅能取得研发所需的经费，同时也能为国家创造外汇。

　　“咱们国内的订单都满足不了，就开拓国际市场？”

　　叶婉清以为杨威是准备让梁勇负责开发交换机的国际市场。

　　目前根本就不适合。

　　在外国人眼里，华夏工业基础差，技术落后，根本开发不出来那些先进的技术产品。

　　一直出口的都是农产品、原材料以及具有华夏特色的工艺品。

　　“不是交换机，目前国内市场咱们需要尽快地占据更多的市场份额。国际市场已经被国际通讯巨头们瓜分了市场，咱们要想获得市场份额，需要从非洲、南美洲这些西方人瞧不上的市场入手。”

　　杨威摇头。

　　不过旋即一想，只是为了卖个保温杯，就成立一个外贸公司，好像有些太浪费梁勇这个人才了。

　　可不成立外贸公司，没法直接向生产单位提要求，要把产品推向市场，也需要由有专门的贸易公司，要不然，市场掌握在别人手中，到时候很可能被人捏住脖子。

　　交换机的国内市场都没还没有站稳脚呢。

　　目前西南局正在跑建设芯片生产线的各种批文以及做建设的前期准备工作。

　　当芯片的供应解决了，才是开发国际市场的时候。

　　“得问问韩总，他在负责这一块。”

　　叶婉清说完就出去找韩远山询问梁勇目前在哪里。

　　很快，她就回来了。

　　“梁勇刚好在山城，韩总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下午就能回来。”

　　下午，梁勇跟姚红两人回到了红星所。

　　看着姚红微微凸起的肚子，杨威不由打趣：“啥时候结婚的？喜酒不请咱们喝可以理解，喜糖都不请吃的？”

　　姚红顿时红了脸。

　　倒是梁勇，一脸笑容地上前，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杨总，这不是专门给您送喜糖来了嘛！”

　　“啥时候结婚的？”

　　杨威有些好奇，之前认识的时候，这两人只是有好感，也没有确定关系。

　　当初调两人到红星所，也没有确定关系。

　　两人估计也是天天在一起，然后就在一起了。

　　“过年的时候，咱们回老家见了双方家长后，就去开介绍信领证了。”

　　显然，两人是在710开的介绍信。

　　要不然，杨威会知道这事情。

　　“你们这动作真够快的。”

　　看着姚红微微凸起的肚子，叶婉清幽怨地看了杨威一眼，偷偷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显然，是对于自己这么久肚子没有动静有所不满。

　　“婉清，你陪姚红出去走走。”

　　杨威看着叶婉清那幽怨的眼神就无语，自己不是没有努力，可结果不够理想，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才结婚不到一年，就因为没有怀上就跑去医院查不孕不育不是？

　　这年头的技术也没那么先进。

　　直接让叶婉清带姚红出去，他要跟梁勇谈正事。

　　“杨总，交换机市场需求很庞大，国际上的那些通讯巨头，在我们能提供交换机后，不仅放开了技术限制，现在价格也降低了很多。局里虽然在准备建设芯片生产线，可短期内无法提供……您看，咱们是不是寻求从国际上采购芯片？”

　　梁勇知道杨威找自己回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先把目前他负责的业务做了介绍。

　　一开始，国际通讯巨头根本就没想到进入华夏市场就会遭到红星所的狙击，导致华夏交换机市场从一开始就变得竞争激烈。

　　国产跟进口双方，实力极不对等。

　　在进口交换机放开了技术限制，降低了价格后，迅速占领着市场。

　　“暂时先不急着谋求从国外进口芯片。”

　　杨威直接否决了梁勇的提议。

　　有些口子不能开。

　　特别是进口这块。

　　以国际资本家的尿性，一开始，为了打击华夏国产芯片的发展，肯定会低价供应，这就会让很多人误以为从国际采购不是问题，甚至成本比国产更低。

　　等技术发展得更先进，红星所交换机团队开发出更新一代的交换机，对芯片需求更高，那时候，国外还会供应芯片么？

　　即使供应，那价格可能也会超乎想象的。

　　何况，在红星所改革方面，杨威提出，要让市场销售这块成立新的公司，独立运营。

　　梁勇负责销售公司，为了利润以及市场，肯定会要求710那边竭力压低生产成本，以此让红星所的交换机拥有更大的市场竞争力。

　　到时候，自己生产的成本比国际进口都高了很多，谁还愿意用国产？

　　没有了用户订单，哪里来的研发经费投入？

　　只是一瞬间，杨威脑海中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想法。

　　梁勇见杨威拒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以前他不了解，现在人事关系已经到了红星所，自然清楚杨威这个连总工职务都没有的年轻人，才是红星所真正的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