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如果搞汽车，尤其是整车，虽然潜力很大，可难度也不小啊！空压厂那边只是生产63式水陆两栖坦克，而不是设计单位……”

　　肖明元皱起眉头看着杨威。

　　搞汽车整车，难度绝对不小。

　　根本就不是搞点汽车零部件那么简单，所需的经费那么少的。

　　“肖厂长，搞整车，确实难度大了很多，所需经费也非常高。零部件的需求没有那么高，难度也小了很多，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找到了业务？”

　　杨威这话有些不客气了。

　　顿时，167厂的众人都神色复杂、沉默不语。

　　如果有订单，有业务，167厂早就已经开始进入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制造了。

　　“杨总，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国内有不少的汽车厂呢……”

　　付云杰不乐意了。

　　见厂长等人都不吭声，没法反驳杨威，作为销售科长的他，也是平时业务的联系人，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被杨威轻视。

　　“是么？付科长，国内是有不少汽车厂，货物运输的解放汽车、一汽等工厂的小汽车，市场缺口都大，可他们有着原本就固定的汽车配套厂，而他们的产能提升不上去，对于配套的需求增长有限，那么，你们的汽车零部件，供应给谁呢？”

　　杨威一脸不屑地看着付云杰。

　　付云杰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根本找不到言语反驳。

　　从建国后，各大工厂，需要配套的，都是建设完善了配套厂；不需要配套的，更是自己厂里把一切产能都建设好了。

　　分工？

　　不存在的。

　　当初这些厂子的建设，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应对世界大战，避免在世界大战发生后得不到配套，绝大部分都是从原材料生产车间一直到最后的表面处理车间一条龙建设完全。

　　甚至，很多厂子连酱油都有自己的酿造车间。

　　“咱们需要订单，有订单的厂子，他们也有配套的供应厂，而且供应厂都在附近，凭什么把业务给咱们呢？”

　　杨威的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167厂众多负责人的心脏上。

　　在这里，杨威其实是取巧了。

　　目前看起来，情况是如此。

　　可要不了多久，国内对汽车需求量急剧上升，外汇不足，没法大规模进口成品汽车。

　　怎么办？

　　合资！

　　由国际汽车巨头们出技术、资金、生产设备，华夏国内的出土地、出有经验的技术人员等建立合资工厂，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汽车零部件的生产需求就会急剧增长。

　　现目前，却没有合资汽车厂出现。

　　国内第一家合资汽车厂，就是北汽与戴姆勒·克莱斯勒公司合资成立的北京吉普。

　　而第一家小汽车合资品牌，是魔都与大众一起搞出来的魔都大众，那已经是85年的事情了。

　　之所以成立合资公司，最根本原因就是国内需求太大，而国产不管是技术还是产能缺口都大，只能靠着进口；进口的外汇又属于稀缺……

　　这就意味着，167厂要想搞汽车零配件，还要好几年才能拿到业务。

　　杨威这话一说，肖明元众人顿时就不吭声了。

　　“各位领导，虽然咱们不是同一个单位，可都是隶属于西南局下属的兄弟单位。大家很清楚，我们自己内部有业务，都是优先提供给可以生产的兄弟单位，系统内兄弟单位无法生产的，才会考虑其他系统的单位，换成别的单位，会如何？肯定不会优先满足咱们的产能不是？”

　　杨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对于众人变得郑重的神情，很是满意。

　　喝了一口招待所提供的老鹰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才继续开口：“不管是向上级申请经费，还是申请项目，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如果都像你们指望着其他单位搞项目，自己单位提供配套，有那么轻松么？”

　　167厂几人顿时尴尬起来。

　　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吃老本。

　　反正陵川机械厂的底子不错，尤其是在机械加工能力方面。

　　“杨总，我们不是反对自己搞项目，可咱们基础差啊，167厂跟车辆都没有一点关系。即使空压厂是生产水陆两栖坦克的，这跟汽车也没有多大关系吧？还不如生产拖拉机呢。”

　　付云杰提醒杨威。

　　生产拖拉机的厂，生产坦克，问题倒不是很大。

　　能生产坦克的工厂，转而生产拖拉机，倒是没有多大问题。

　　“拖拉机倒也是一个出路，不过市场潜力不是很大……速度慢，只能用于近程运输。”

　　杨威一愣，旋即想到，在八九十年代，汽车不够的情况下，拖拉机这种运载能力强，对道路要求不高的交通运输工具，在西南这种山区恶劣的交通条件下，确实有不少的市场。

　　“所以，我们终究还是需要搞汽车。”

　　杨威说道。

　　几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特别是在看到陈志强只是喝茶，仿佛什么意见都没有，更是没法吭声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中。

　　还好，食堂的服务人员开始上菜了。

　　“来来来，大家平时都忙，难得聚到一起，今晚上趁着这机会，咱们喝点……”

　　在菜上桌子后，陈志强主动转移了话题。

　　“对，对！要没有杨总，咱们厂子现在日子更不好过，今天一定得好好陪杨总喝点！”

　　肖明元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平时想要跟杨威喝酒都没机会呢。

　　杨威看着他们，心中哀呼，表面上也是笑意盎然地应对。

　　汽车这块，在未来几十年是最有前途的。

　　尤其是培育国产品牌。

　　铁马工业现在没有搞汽车，可在未来，国内很大一部分特种汽车都是铁马工业设计制造的，军用产品的数量更是不少。

　　现在开始搞，也能配合红星所的一些项目。

　　“厂长，局里这次找咱们，难道是挪用经费的事情败露了？”

　　道路上正在快速行驶的212吉普中，国营山城看空压厂书记魏海涛一脸担忧地问厂长朱时茂。

　　厂里发不起工资，厂长朱时茂直接把应该用于采购原材料的资金用来发工资了。

　　这也导致目前厂子还有一批63式水陆两栖坦克因为没有了经费，而无法交付。

　　坐在副驾驶的朱时茂沉默了起来。

　　琢磨局里是否知道了这事情。

　　“应该不会。局里知道情况，咱们工资已经已经半年时间没发放了。几千干部职工都要吃饭呢！再说了，即使我们挪用了部分，本身是不会影响交付的，局里挪用的更多。”

　　总工齐川摇头。

　　在他看来，局里绝对不是因为他们挪用了生产建造经费发工资就找他们。

　　局里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自然没法在这事情上找他们的麻烦。

　　“可咱们只是生产两栖坦克的……即使升级一些技术生产设备，也没法生产红星所的新一代坦克！59坦克咱们都生产不出来！”

　　魏海涛皱眉说道。

　　在任何厂里，按理，应该是党领导厂管理成员。

　　可在去年开始，大部分工厂就开始了厂长责任制，厂里的经营等一切都由厂长负责，党支部只是贯彻党的路线方针以及国家政策在厂里落实，监督完善厂长责任制等。

　　说到底，厂里负责的还是厂长。

　　魏海涛也兼任空压厂副厂长职责，否则这事情都不需要他参与。

　　“谁能说得清楚呢！63式水陆两栖坦克虽然已经落后，615那边的改进方案还没出来，咱们也没有新的订单，之前的订单明年就必须全部交付……”

　　朱时茂一脸担忧。

　　“何况，上级要求我们准备军改民，可咱们技术实力根本没法跟615比，改什么民用产品？”

　　车上几人顿时沉默。

　　军改民？

　　谁都没有想法。

　　也没有可以参照的方案。

　　国内的一切改革，都是靠摸着石头过河。

　　再说了，空压厂的技术实力虽然强，可要拿出自己的民用产品，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以前生产的空气压缩机，早就已经落后了。

　　“管他呢，咱们到了那边看看情况再说！局里也不可能不管咱们死活。”

　　魏海涛说道。

　　“会不会是让我们升级生产线，准备给红星所的新一代坦克配套？”

　　齐川问道。

　　在他看来，这是最大的可能。

　　任何系统内，配套都是找内部的单位。

　　红星所以前虽然只是搞枪械研究的，跟坦克丝毫都不沾边，可最早空压厂也只是生产纺织机械的不是？

　　局里设计出先进的坦克，肯定先得让所里的单位有业务不是？

　　“生产新一代坦克？咱们连59坦克都搞不定！”

　　朱时茂苦笑着说道。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厂子，而是了解情况。

　　63式水陆两栖坦克跟59坦克在技术上有着很大的不同，水陆两栖坦克的重量跟陆地使用坦克也不一样的……

　　“管他呢！到了咱们自然就知道了。在这里讨论没用。”

　　魏海涛说道。

　　确实。

　　在路上不管怎么讨论都没用。

　　空压厂的众人到达红星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过，在招待所吃了晚饭后，就被董成带到了局里的会议室。

　　几人一看，居然都是一些大厂的负责人。

　　不由更是疑惑。

　　“诸位，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这边……”

　　主持会议的陈志强说了一大堆的套话。

　　在所有人都不耐烦的目光中，终究把话题转移到了杨威身上：“鉴于目前咱们局里业务太少，无法满足多数企业的产能，红星所的杨总提出了新的项目……”

　　众人的目光顿时投向杨威。

　　即使没有见过杨威的厂领导，也对这个名字丝毫都不陌生。

　　杨威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目光注视的情况，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圈。

　　等到整个会议室里数十号人都安静下来，才开口：“目前大家都缺项目，没有项目就没有经费，更没有生产计划。红星所拥有项目自主权，自筹经费搞项目……如果仅仅是靠着军工项目，根本无法支撑。所以，我跟梁所长他们沟通后，决定先搞一些能把我们军品技术转化成产品，同时也能促进军品项目发展的一些项目……根据我们的讨论，最合适的就是汽车……”

　　听到杨威说出搞汽车，众人都愣了。

　　不等众人开口提出不同意见，杨威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咱们要搞的，不是拉货的货运汽车，也不是小汽车，而是既可以载人，也能拉货的微型面包车。这种车辆，技术难度小，成本不高……”

　　杨威对着众人介绍着。

　　在刚开始市场经济的年代，性能强，耐操，关键还便宜，载人拉货都能行的微型面包车，可远比小汽车的市场大多了。

　　未来十多二十年，小汽车大部分都是政府跟企业才能购买的。

　　微型面包车不一样了。

　　私人拉货可以。

　　私人客运也行。

　　而产品，杨威在一开始想到搞这个，就已经谋划好了——五菱宏光。

　　作为华夏国内的神车，秋名山的扛把子，载客让中巴车难以望其项背，载货让解放汽车蒙羞的五菱神车，价格低廉，性能可靠，改革开放初始阶段，怎么能少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