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看着大海上正在航行的人类舰队，以及在舰队间穿行的舰娘们，白榆心有所悟。

　　『理查德事件发生的时间点？』

　　在元世界，以某次阵营之间的联合演习中，好人理查德突然暴走的“理查德事件”为开端，元世界一步步踏向了毁灭的深渊中。

　　“看起来是这样呢，我抓住了那些驳杂记忆中闪过的一缕，回到了她彻底失控的那一刻。”

　　黑天鹅目光只扫了眼那些人类舰队后便失去兴趣。

　　她与白榆都发现，这片记忆中的海洋上，看似一切正常，但很多地方却透着反常的诡异。

　　明明有风，但大海却平坦如镜，明明有万吨巨舰和舰娘们在大海上前行，可却听不到丝毫水花声。

　　天上的太阳虽然无时无刻“三三零”不在投射光和热，却无法让人感觉到一丝温度.

　　那些传统的人类建造的海上钢铁巨兽，也有太多的地方呈现出不合理的结构——比如面前不远的一艘航母，舰岛整个都是歪掉的不说，航母后方连个屁股都没有，空荡荡的直接将内部结构暴露出来。

　　至于那些正在活跃的人类与舰娘，面容也大多模糊不清。

　　“记忆不完整。”

　　黑天鹅做出了解释。

　　“显然，无论是潜意识中想要忘却也好，还是受到外力干涉的缘故，这份记忆是残缺的，让它呈现出来的一切像是梦境般诡异。”

　　“而且记忆中的时间线也有问题，白少将军，看到那艘很奇怪的船没有？”

　　黑天鹅指了指那艘没屁股的航母。

　　“它明显是受到了重创的样子，显然这模样应该是在某个灾难发生之后，但此时明明灾难还没有发生，它却呈现出了‘未来’的样子。”

　　『这样啊！』

　　白榆恍然大悟。

　　『我还以为那是一艘三哥的航母呢！』

　　黑天鹅：“……”

　　虽然不是很能听懂，但显然白榆好像是在调侃什么人。

　　摇了摇头，黑天鹅继续道：“还是找不到理查德小妹妹的身影呢，看来就算这个时间点她没有掀起动乱，本人的意识却已经出问题了。”

　　话音刚落，参与演习的舰队中央，忽然宛如核爆般掀起巨大的水浪。

　　难以计数吨位的海水被炸上天空，尚未落下，漆黑的龙卷便裹挟更多的海水开始冲击那些侥幸没有在爆炸中被击沉的军舰。

　　天空也迅速黯淡下来，整个世界似乎立马就要重新变回刚才那副地狱般的模样。

　　白榆下意识地想要将那些即将被吞没的舰娘们给救下来，黑天鹅赶紧出声道：“请不要动手，这里是理查德小妹妹的记忆，白少将军若是出手干预，会破坏我收集线索的过程的。”

　　『……我知道了。不过，你居然能察觉到我想救人？其他人可办不到。』

　　“是那些被你附身过的人吗？我因为身体本身是模因的关系，对白少将军的感应要更强烈一些。”

　　一边说着，黑天鹅一边像是个旁观者般，在一片混乱的灾难现场穿行。

　　高跟长筒靴踩在已经震荡起浪涛的大海上，黑天鹅忽然看向某一侧，一名落在海中的军人正在向她呼救。

　　黑天鹅皱了皱眉：“奇怪，记忆应当是固定的剧情，但这里的‘演员’却会对本不存在的我做出反应……”

　　“如果不是理查德妹妹模糊了记忆和梦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有‘外物’存在。”

　　白榆想了想，大概明白了黑天鹅的意思。

　　记忆和梦境不同，梦境可能会根据场景的变化和各种意外，因地制宜地发展出不同的剧情，但记忆是『已经发生的故事』，它的一切流程都应该是固定不变的。

　　没道理好人理查德记忆中的人会对当时不存在于现场的黑天鹅有所反应才对。

　　『需要我帮忙吗？』

　　“多谢少将军好意，但不必了。”

　　黑天鹅的身体缓缓飘向天空，俯瞰着下方的大海。

　　她抬起右手，像是在宣告着什么般呢喃道：

　　“记忆是常变的泡沫。”

　　“而静默的水面下——便是无尽深渊！”

　　手掌挥出，自黑天鹅身后突兀的显现出无数条冰晶构成的手臂。

　　这些手臂彼此纠缠在一起狠狠扎向下方的大海，轰击出一个巨大的水坑。

　　借助黑天鹅的视线，白榆发现那水坑的底部却并非是逐渐汇流的海水，而是如同黑天鹅宣言的那样.. ....

　　——那是看不见的深渊。

　　“抓住你了……”

　　带着胜利的宣言，黑天鹅像是女王般交叠双腿坐在天空中，巨大的冰晶手臂探入深渊内，似乎在拉扯着什么东西。

　　很快的，黑天鹅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凝滞。

　　无法抗拒的吸力在将她的身体拉入深渊中，那些纠缠着的冰晶手臂表面也出现寸寸崩裂的痕迹。

　　她粉白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神色，最后声如蚊呐道：“帮帮我，白少将军……”

　　『噗！』

　　一个刚才还充满自信的漂亮御姐强忍着羞耻和尴尬求助的模样给白榆带来莫大的欢愉。

　　『好吧好吧——离开黑鹅鹅！』

　　黑天鹅：“？”

　　黑鹅鹅是什么鬼！？

　　感受着忽然充盈着自己模因之体的虚数力量，以及这其中夹带的一丝丝让她惊异的、从未接触过的能力，黑天鹅尝试着凭借自我意志与来自深渊的吸力对抗。

　　这一次，原本无法抗拒的拉扯力道像梦幻泡影般破碎。

　　最终，一团漆黑如墨的光被她所捕获，与此同时，好人理查德的记忆世界开始迅速崩塌。

　　待到白榆回过神来，黑天鹅已经离开了好人理查德的记忆世界，回到螺丝咕姆的实验室中3.9。

　　『怎么样？你抓住了什么？』

　　“一份记忆的碎片，信息被加密了，但没关系，忆庭拥有破解记忆密码的技术，而我恰好知道这些。”

　　“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这是不完整的记忆，它不属于理查德妹妹，而属于那个世界本身。”

　　“想要完整解析其中的内容，还需要搜集别的碎片……看来，我们还得再找那位META企业了呢。”

　　黑天鹅睁开双眼，眸光扫向躺在床上的好人理查德。

　　小姑娘像个恬睡的孩子一样，正无意识地砸吧着唇瓣，偶尔还发出不明缘由的笑声来。

　　“看来，她做了个好梦。”

　　感受过好人理查德所承受的世界级绝望后，黑天鹅再看向她时，眼里渐渐带上了充满母性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