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甫平一波又起。

　　作为统管的扈从和女人，玫瑰和另外两个同族姐妹随时不离禚山左右。

　　但在玫瑰姐妹之前，跟随统管的是三个男人。

　　其中两人属于弓箭族最早成员的后裔，椰和苇。

　　一个是山顶洞人的后裔，柞。

　　这三个人最大的差异在相貌。

　　椰和苇高鼻深目、人高马大，力大如牛。

　　柞体型五短，身手敏捷。

　　一次，椰站在一棵枣树下对柞说：

　　“我想吃枣，拜托帮我够几颗下来嘛。”

　　“唰唰唰”，柞两手扶住树干，两脚相交，身体一蹿一蹿地爬了上去，把枣摘下来。

　　椰说：“柞，知道你像什么？”

　　柞说：“像什么？”

　　椰说：“像不像猴子？”

　　柞说：“我哪里像猴子了？”

　　椰就哈哈大笑：“哪里都像，你就是一只猴子。”

　　如果光说自己是猴子，柞还没有想到要生气，但椰恶作剧似的大笑刺痛了他。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件事本来忘得差不多了，不做统管扈从之后，三个人分别到了不同棚主那里，椰和苇归狩猎的棚主管，而柞归捕鱼的鱼主管。

　　长岛这地方，虽有树林，但称不上森林，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藏不住大型动物，四足野兽不多，多的是飞禽，椰和苇就跟着棚主到处射鸟，很快就把所有的岛屿跑遍了。

　　很容易遇到捕鱼的柞。

　　“猴子，今天捕了几多鱼？”

　　“不多，才九条。”

　　椰哈哈大笑起来。

　　苇也哈哈大笑起来。

　　苇说：“听见了吧，他承认自己是猴子了呢！哈哈哈哈！”

　　在柞看来，叫猴子也没什么，但他受不了的是椰和苇那揶揄的语气，那是轻视加蔑视，归总起来，就是十足的侮辱。

　　椰和苇的在长岛的活动颇有规律，比如日暮时分惯常会走到哪个位置，在哪个位置上会脱离其他族人。

　　正是因为他们两个曾经做过统管的扈从，有些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因此跟棚主手下的其他人不太合群。

　　加上有时候射鸟，人多了反而会暴露，所以他们常常两人一起行动。

　　他们武艺高强，很快就射到了十几只鸟，相当于别人一天的任务。

　　按说他们应该立刻把鸟儿交给棚主，经清点，立刻作褪毛处理，免得馊掉。

　　天气有些炎热，他们想先到海水里洗个澡。

　　长岛风多，而渤海无风三尺浪。

　　如果站在几十步开外，不会感到波浪澎湃，更不会觉得浪涛的声音有多恐怖。

　　但从岸上下到海水里，即便是两个人面对面，也很难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椰和苇有说有笑地下到水里，因为浪涛太大，只能在岸边洗一下。

　　柞就出现了。

　　他手里攥着一把双排倒刺的鱼叉，目露凶光。

　　椰和苇可能没看见，也可能看见了，但他们无论如何不能逃脱，柞的鱼叉先扎向椰，旋转了几下，拔出来，又扎向苇，旋转几下，拔出来。

　　两个人的血在水面上冒了片刻，就被浪花掩盖了。

　　他们绝望而痛苦的叫喊，连同他们的身体，也被浪花掩盖了。

　　一切都消失于渤海这种震耳欲聋的寂静中。

　　没人知道椰和苇去了哪里。

　　两个前扈从失踪的讯息传到禚山这里。

　　禚山说：“他们应该是已经不在了。”

　　这个“不在了”，是不在长岛，还是不在人世间，无人清楚。

　　禚山的灵魂清楚。

　　椰和苇的品行，他是清楚的。

　　柞的品行，他也是清楚的。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斗。

　　这是某种差异所导致的，所以他即便身为统管，也不能制止。

　　但事发之后，他可以惩罚。

　　禚山对玫瑰、橄榄和柑橘说：

　　“去吧，现在就去找那个柞。”

　　玫瑰、橄榄和柑橘肩负弓弩、手执摩矛和骨刀，站在柞的跟前。

　　玫瑰说：“柞，你是准备自杀还是被杀？”

　　橄榄说：“柞，你是准备死于刀还是死于矛？”

　　柑橘说：“柞，你想试试双排倒刺的鱼叉么？”

　　柞还没有到达驻地，就被禚山的三个新扈从堵住了去路。

　　他对禚山通神灵的本事暗暗叫绝，刚做完的事情，统管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是身手敏捷，但如果撒腿跑，也跑不赢弓箭。

　　就算没有弓箭，她们还有骨刀和摩矛。

　　而且他能跑到哪儿？这里四面环海。

　　如果一对一，他确认自己能有五成胜算。

　　但现在是一对三，他有些心虚。

　　“三位姐姐，且慢，且慢，能不死么？我愿意继续为弓箭部落当牛做马。”

　　“哼，为什么不当猴子了呢？”

　　“啊啊，当猴子？当猴子也成，也成啊！”

　　“这个是可以允许的。”

　　“是么，真的么？”

　　“不过是一只死猴子。”

　　柞的脚筋和手筋被切断后，“嘭”一声被抛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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