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府门前，刚刚还是一片喧闹的景象，在李旦带领大批家丁护院离去后，现在只剩下张小石与李议以及他身旁的两个骑士，顿时显得清冷许多。

　　李议寡言少语，心中感情也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对张小石恭敬地说：“多谢小石大哥，小石大哥的好意李议铭记在心。不过李议出身低微，怎敢劳烦小石大哥如此，小石大哥既然请我来此，我便为大哥引路。”

　　李议一边说，一边向左走了几步站稳，同时身体微微弯曲，手向前下方伸出，做出邀请的姿态。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恭敬，随心所欲地表达着，这次李议真的被张小石的个人魅力所折服，屈服于张小石之下。

　　张小石看着他这副样子反而有些不习惯，上前几步，靠近他身边，右手伸出，把他伸出的手拉回到自己身旁，不满地说：“李议大哥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吕平大哥不在，李议大哥你就不必这样客气了，免得小石不高兴。别看小石长得文弱，小石也是一个粗人，只不过力气大一点而已。再说英雄不问出处，记得当年，一代雄才目公，不是用五张羊皮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家伙，称为百里奴隶而赎回，拜为友相，后来才有了一番成就，可见英雄豪杰难道不是同类吗？”

　　张小石这次说的话是他的好朋友蒙议曾经对他讲过的，不过他一直懒得记住这些事情，几句话本来很有说服力，被他说出来却显得有些怪异，让人觉得没有原味，缺少了可以讲的道理。

　　不过李议倒是读过一些书，明白张小石的意思，不禁开口解释道：“百里奚老先生，他是秦国一代贤相，李议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张小石挥挥手，忍不住说：“你知道就好，论千古风云人物，还要看今日，当今谁有能耐称霸一方，也要看人。李议大哥不要再说了，叫小石一声大哥，小石心里也痛快。”

　　李议见张小石态度坚决，也就不再推辞，欣然接受张小石的提议，接着向张小石介绍他身旁的两个年轻骑士，一个是张山，另一个是王悟，他们都是同乡，比普通人厉害一些，勉强算作低级武者。

　　张小石与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因为他们年纪很轻，心思灵活，也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不把规矩放在心上，不像李议那样心思细腻、谨慎。几声招呼之后，他们直接称张小石为大哥，这让李议无话可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要知道，张小石可是先天武者，前不久刚刚将一位二层先天高手打倒在地，在大秦国也是罕见高手，张小石已经是有一席之地的人物。像这样的身份之人，与张小石称兄道弟，让李议感到哭笑不得，仿佛时空错乱一般，难道大家都成了当世名流，在帝都也是街知巷闻的人物？

　　不管李议心中怎么想，张小石一行人还是朝着他们要去的隐龙道观的方向走去，很快接近了隐龙道观。

　　一路上，张山对张小石特别亲近，因为他们都姓张，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家，所以他胆子也特别大。夸夸其谈一番后，大胆地对张小石说：“小石大哥，以后练习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来吗？我们武者的技艺低下，恳请小石大哥指点，如果小石大哥能够对我们稍加指导，那真是感激不尽。”

　　王悟在一旁听后也是连连点头，只要张小石一声令下，立刻跪下磕头喊三声师傅。

　　李议听了却心中生气，要知道武者对自己的武艺是非常重视的，不会轻易传给他人，收徒考察至少要一年时间，收徒仪式也非常讲究，并非随便收徒。现在张山竟不忌讳，就这样直接说要拜张小石为师，这是太轻视张小石了。

　　李议立刻开口责骂张山道：“混账东西，不懂规矩！”

　　接着又对张小石说：“小石别怪张山，他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懂，不要跟他计较。”

　　张小石听了张山的话，脚步停了下来，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周围却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力量，不断向张山和王悟身上扩散，甚至包括李议也被笼罩其中。

　　尽管天气还早，太阳仍然强烈，透过门缝照射在大街上，反射出铜钱般的火焰，但这一切与李议无关，他仿佛置身于寒冬凛冽的风中，心中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李议、张山和王悟三人虽然是低级武者，但还不至于迟钝到毫无感觉，心中震惊不已，以为张山说错了话。张小石的师门非常注重传承，对于收徒也非常重视，听到张山的话，心中愤怒不已。

　　于是张山和王悟不敢再多言，李议只好闭眼对张小石说：“小石，你就大人大量，不要跟这两个小子计较。”

　　张小石友善的笑容一变，面对李议神色不变地说：“李议大哥多虑了，我只是情绪一时激动，想起往事，难免有些难以控制。”

　　张小石没有等李议说话，接着对张山和王悟说：“你们真的想要跟我学？”声音平静，但张山此时害怕，支支吾吾不敢回答，生怕再说错话。王悟则神色微动，眼睛转了几圈，突然开口道：“如果能够拜在张大哥门下，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张小石听了王悟的话，目光转向王悟，深深地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半晌后才说：“真的生死皆无妨？”

　　王悟闻言心中欢喜，立刻跪倒在地，大声说：“生死何惧！”李议反应很快，伸手将张山推开，阻止他跪下，这时张山才恍然大悟，立即与王悟一同大声说：“张山也是如此，请张大哥一视同仁！”声音坚定，义无反顾。

　　张小石友善的笑容突然绽放，如同午夜盛开的琼花，瞬间将所有美丽释放出来。李议、王悟和张山三人虽感惊讶，但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言。

　　李议依然坚定地站在一旁，挺直胸膛，只是冷漠地看着张山和王悟是否有机会成为张小石的弟子，能否结下一份因果。

　　王悟和张山虽然心中焦急，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否能够在张小石手中脱颖而出还要看他的决定。但他们也不敢有太多表现，要知道师傅收徒是非常慎重的事情，万一被张小石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改变心意，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只能强自控制混乱的心神，坚定地跪在大道中央，一言不发。

　　张小石微微抬头十五度，这是他在第四军时的习惯，每当有所思考时，他都喜欢将头抬高十五度，不知为何。张小石抬头正好穿过门的一角，直射到头顶上的阳光，如同箭矢般直射下来，照在他的碧青色脸上，给他添上一层淡金色的薄纱，使得原本碧青的脸庞变得金黄一片，有些不明所以。

　　张小石感觉自己回到了初次进入第四军时的情景，那时为了生存，他也收了很多人为手下，也算是名义上的弟子。有比他年长的，也有比他年轻的，但还没有人在战场上死在他手上，似乎比死在战场上的人少得多。

　　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快地发展，提高战斗力，更好地生存下去。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如果有更好的环境，恐怕现在已经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人才，在帝都或帝国都能发光发热。可惜的是第四军的毁灭，摧毁了他们的梦想，摧毁了张小石的一切，甚至他们的生命。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张小石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第四军正式化，不让第四军的人继续维持原有的军队性质。在他成为道士之前，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无比，但在他成为道士之后，有了对抗帝国的能力，他才向帝国提出解决第四军问题。

　　第四军，无论张小石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那七年的生活彻底改变了张小石的人生，在他的血液中融入了第四军的血液。张小石抬头望向顶上的太阳，仿佛被悬挂在高空中的太阳迷住了。

　　沉默良久，张小石才收回思绪，转向王悟和张山，对他们说：“收徒之事，你们不要再提，我可以教你们，但你们名义上是我的弟子，前提是我对人的要求很高，即使是名义上的弟子也不例外，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必须清楚，如果中途放弃也可以，留下一只手作为代价，你们是否有勇气？”

　　张小石语气严肃。

　　王悟和张山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低头叩拜，口中也不敢呼喊师傅。名义上的弟子有师徒之实，却没有师徒之名，显然他们还没有入张小石的法眼。

　　三叩首之后，张山和王悟成为了张小石名义上的弟子，但张山和王悟仍然称呼张小石为大哥，这是张小石的要求，他们不敢不从，但对张小石的态度已不再是先前那种无所拘束的样子，毕竟张小石已是他们的长辈，仍需保持应有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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