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名僧人声称，奶奶已经从他们之中选出了幸运的六个人。
这六个人，将成为奶奶在人间的使者，在完成使命之后，他们的灵魂会飞升西天极乐世界。
曹金萍被幸运地选中了。
剩下五个人，也都是镇上的居民，在建造寺庙的过程中充当工匠的。
对于僧人们所说之事，他们都感到很荣幸，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僧人们又说，想要成为奶奶最忠实的信徒，需要经过一个仪式。
这个仪式，算是对他们的考验，因此会有些痛苦——
需要他们自己拔下一缕头发、一颗牙齿和一片指甲，亲手供奉给奶奶。
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够反悔了，不然就会连累其他人跟着一起失败。
在听到具体作法时，曹金萍是有些退缩的，头发还好说，要亲手拔下自己的牙齿和指甲，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疼。
她怕疼，也怕自己坚持不到最后，影响别人。
除了她，还有一个小姑娘也退缩了，但是在其他人的劝说下，两人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们也不想错过这个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曹金萍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地可笑——如果一早就能预知命运的话，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拒绝的，就算那些人不放他走，当场将她打死，也都好过之后的遭遇。
最终，在僧人们的组织下，他们六个人都完成了献祭仪式，将自己的头发、指甲和牙齿摆在了供桌上的盘子里。
然后按照僧人们的提示，背诵了一段话——
先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出生日期，然后说自己自愿献出灵魂，与四顶奶奶缔结契约，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献给奶奶……
“等一下！那段誓言，你还记得吗？”
陈羽忍不住打断了曹金萍的讲述，向她问道。
曹金萍回忆了片刻，磕磕巴巴地念了起来：
“……我自愿成为四顶奶奶的活体供奉，将我的血肉、灵魂、愤怒以及绝望，全都献给奶奶……”
听到这句话时，陈羽的眉头皱了起来。
活体供奉？这个名词听上去有点怪啊。包括后面那句什么“愤怒”和“绝望”，佛母要这东西做什么？
但一时之间，陈羽也想不出原因，于是让她接着说下去。
“……在完成献祭之后，我们仿佛看到了奶奶显灵，然后我们就昏了过去，等我们醒来，我们就变成大法师之前看到的模样了……”
说到这里，曹金萍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羽在一旁沉吟着，等曹金萍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便询问她被关在坛子里之后的经历。
曹金萍说，在被装进坛子之后，她、还有另外五个可怜人，就被一直摆在这里，几十年都没挪动过地方。
因为银针和蜈蚣的存在，她的五感六识被封印了一半，只剩下触觉和听觉。
平时大部分时候，这地下石室没人进来，只有偶尔会有个别人进来，检查他们的情况，例如坛子里的液体不够了，他们便会调配新的液体，补充进去。
因为眼睛看不到东西，曹金萍不确定每次进来的都是谁，但她怀疑是在寺庙里的僧人。
每当有人进来的时候，曹金萍都想哀求他们放过自己，只要能够重获自由，他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情，甚至……哪怕对方不放自己，只是跟她说说话也好。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仇人，自己也愿意原谅他……
长期被关在这里，神智却又保持清醒的她，最难以承受的其实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孤独。
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她时刻处在绝望的边缘。
“但是他们都不理我。”
曹金萍崩溃地哭诉着，
“多少年来，进来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够通过他们行动上的细节，确定是不是一个人。这些年下来，进来过的人大概换了五六个，却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话。”
“哪怕我故意扭动身体，或者是发出一点声音， 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也最多说一声‘老实点’，甚至更加粗暴地对待我……”
曹金萍泣不成声地控诉着，一直到激动地说不下去。
“那些人，就是庙里的和尚吧，特么的，简直是禽兽啊！”
“羽神，你之前少是他们，真的不亏——反而便宜他们了！”
胡杰把双拳握得咯吱响，左顾右盼地想要找东西发泄，但这石室里什么都没有。
突然间，胡杰想起了那尊四顶奶奶的雕像。
对，一切都是因为她！
这个老碧池！
胡杰手提着玄铁板砖，快步朝神龛方向走去 ，想要一板砖将雕像干成稀巴烂，以泄心头之怒！
陈羽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行动，他的关注还在曹金萍身上，望着她说道：
“那你们身上的怪鱼，也是他们清理的吧，之后被拿去做什么用途了？”
曹金萍说道：
“不，没有人清理它们，它们会吃我们的肉来生长，自己繁殖，一条小鱼大概半年时间能够长到最大，然后，它就会自己离开坛子离开。 ”
陈羽心中一动，问道：“离开去哪里？”
“我看不见，但凭着感受……它们移动的方向，应该是朝着后面去的。”
后面？是……那尊雕像？
陈羽隐约想到了什么。
之前他就纳闷，那些怪鱼为什么要陆续地爬到雕像的脚下，吸附在上面，将自己的体液贡献出去。
此刻听曹金萍一说，原来这乃是它们的常规操作，其目的，大概是将通过啃食曹金萍等人的血肉而吸收到的怨气，经过了某种转化，最后传递给那尊奶奶的雕像……
“照这么看来，这一切——包括曹金萍等人和那些怪鱼的存在，都是用来服务那个雕像的！”
“怪鱼，是整套程序的最后一环！”
原来如此。
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雕像，
这么想着，陈羽朝雕像的方向望去。却看到胡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便问他在干什么。
“那尊雕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