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他的过去 2.0
全身瘦得只剩下骨头,薄薄的一层干皮包着,突然让人害怕地瘦骨嶙峋。肚子上除了横七竖八的青筋,还有血肉模糊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要撕破肚皮抓出痕迹。
幸运的是,母女俩都活了下来。
“贝振清”出生时,因为……母亲极度不健康,身体非常虚弱,几乎无法存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贝振清”多次被抢救,最终却总是能够坚持一口气,继续活下来。
虽然活了下来,但在两岁之前,“贝振清”没见过父母,也没见过其他亲人。贝母生下他后,不知是否因产后抑郁的原因,出院后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
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彻底变成了“贝父”的女性版,包括对孩子的憎恨、恐惧和难堪,都变得一模一样。
于是,他的母亲把他彻底送进了医院。
贝父,即使是在贝母生下他后,也没有来看过一眼,更别说问上一句。
“贝振清”就这样孤零零地被丢在了医院。
但医院毕竟还是医院,可以治疗和护理,却没有办法陪伴,养育一个孩子。
多次联系父母都没有结果,医院只能在与贝父多次协调后,将孩子送回了贝家。
但……“贝振清”回到家里后,才是他灾难的开始。
贝父,贝母……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贝振清”的童年生活,被他的父母极力模仿他童年的“重演”,就像他小时候被抛弃一样,只是这次不是在物理距离上远离父母,而是……
他被父母完全忽视,不允许出现在父母面前,不允许称呼“爸爸”、“妈妈”,不允许哭泣,不允许痛苦,不允许说话。
像是一对不太正常的夫妻“照顾”下的结果,常常伤痕累累,常常饥饿、口渴晕倒,常常被折磨到想哭却不敢哭,想说却不能说。他才两岁,就已经被教育成像一头牲畜一样活着。
尽管如此……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尽管每一次都是一次战胜严厉惩罚的结果,但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父母根本看不到他的痛苦,他一次次偷偷跑出去找父母……
河水让他痛彻心扉……
他好好地活着,还很长很长,聪明又体贴,温柔又善良,这该是多么艰难啊!
他经历了这么多痛苦,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一个人孤独而又自我救赎,走了多远的路,才走到今天。
“他的父母偶尔心情好时,还会整理一下他,不过那时,他母亲身边一定有一个抱着她的男人,眼中充满了强烈的厌恶,无情地抛弃和嘲笑他,教他称呼那些每次都不一样的男人为‘某个爸爸’、‘某个哥哥’、‘某个叔叔’、‘某个伯伯’。”
“而他的父亲,却把他叫到面前,让他亲眼看着母亲的水性杨花,父亲的放荡不羁,让他在父亲面前表演各种各样的娱乐节目,发出发自内心的‘笑’的表达,看着他在身边嬉笑到全身颤抖,如果表现不好……他就被父亲在身上和心里折磨。”
“他的亲人呢?”
“贝振清……”
“贝振清……”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贝振清……”
“但他没有人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这样过了四年,直到六岁那年,他的母亲发生了车祸,和她的情人赤身裸体被送上救护车,上了新闻。
贝爷爷……时隔近15年再次回到海外的家,看到那个和小时候的贝父一样,肮脏不堪、满身伤痕、眼神空洞、笑容僵硬但天真的小男孩。
当时贝爷爷……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但听说后来“贝振清”就与贝国林断绝了父子关系,带着“贝振清”回到了祖国。
六岁的“贝振清”,还是个孩子,但早已不是孩子。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也许他对两岁到五岁的记忆,会是迷迷糊糊的。
然而,想必你也知道,“贝振清”智商超群,他对曾经经历过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包括当时的时间、天气、温度,包括折磨他的人的表情、话语、神态。
包括他自己的心情以及做出的反应,“贝振清”离开了那个地方,但……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贝振清”每天都要按照过去四年被折磨的日子来生活,“贝振清”才能“正常”一点。
“贝振清”是个孩子,却又……不是一个孩子。
六岁,“贝振清”开始像孩子一样上学,学习与人相处,调皮捣蛋,学习像贝爷爷那样善良和平常的大人,重新去感受、相信这个世界美好与善意。
但这并没有抹去他的痛苦记忆,也没有改变或重塑他的语言和视角,只是作为亲人,用尽所有心血来照顾和保护“贝振清”长大,让他自己做,自己教导,润物无声,贝爷爷花了十多年时间。
如果……如果不是意外,如果“贝振清”还有时间,我相信贝爷爷会陪他更久。
但……世事无常。
九年后,贝父因公回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遇到了自己十五岁的儿子,意气风发,潇洒自在,狂野而不受束缚的“正常”儿子。
不仅“正常”,而且过于优秀。
这个儿子不仅比一般人聪明,才华横溢,不仅在艺术天赋、艺术创作、艺术表达上超越了常人,而且不仅在人们普遍认为的道德标准内,被世人追捧为“德才兼备、性格高尚”,还被他的父亲,那个一直被尊为“独立特行、德高望重”的父亲所珍爱,视为掌上明珠!
贝国林无法接受。
“贝振清”认为,他的儿子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样“正常”,这样“普通”……
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折磨一样。
他的儿子,“贝振清”可以接受他成为一个像“贝父”那样放荡不羁、臭名昭著的人,也可以接受像“贝母”那样离家出走、与人私奔的人……
但……但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像从未受过折磨一样,成为一个像贝爷爷那样纯真高尚的少年……
他的儿子,原本是一个充满污秽和灾祸的人,怎么能活得如此精彩,精神振奋?
所以……
所以贝父……
不,所以贝国林,把目标放在了“贝振清”当时所喜欢的人身上。
“贝振清”所喜欢的人……
是。
贝爷爷把“贝振清”带回家后,住在江南的老宅里。
当时周围的邻居,也是他以前南征北战时结交的朋友,其中就有国画大师宋树庐,民族实业家老将军苏康最好的朋友。
来往之间,三家长辈关系很好,晚辈自然也就熟识。
宋家的小孙女,从小与“贝振清”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
但当“贝振清”第一次出现在“贝振清”和苏执面前时,他们都感到有些害怕。
“贝振清”看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审视着那些凶恶的人,嘲讽不起。
“贝振清”和苏执感到害怕,宋家的小孙女比“贝振清”大一岁,内心纯良,温婉如水,又善解人意,坚韧勇敢。
似乎明白了贝爷爷最初的打算,并且似乎仅仅是因为好奇,仅仅是因为单纯的善待周围的人,总之,宋家的小孙女成了“贝振清”世界里除了贝爷爷之外,最常在他身边陪伴的人。
像贝爷爷一样,她也只是陪伴在“贝振清”身边,不去刻意改变他,也不去纠缠他的过去,只是日复一日地陪伴他,在没有肉体折磨和精神痛苦的情况下,让他学会度过属于孩童的平静安宁的每一天。
和他一起成为孩童,一起学画画、书法、骑射等,一起尝试沉默、无聊、忙碌,不再只是知道如何笑,学会了听话,学会了懂事。
一起听歌、玩游戏、外出郊游、故意惹事、闯祸、逃课……
总之,是宋家的小姑娘陪着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人,成为一个孩童,成为真正的“贝振清”。
河水让她沉默了……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那天晚上喝醉酒时,“贝振清”含在唇齿间那份宠溺又温柔至极、依依不舍又深情无限的那个人的名字,那份感情。
这样的感情……
在“贝振清”脆弱的岁月里,在漫长的相伴岁月中,早已沉淀成一条深沉厚重的河流,就像他现在的生命岁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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