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最终听从劝告回到书房，拿出《四书五经》，翻看了几页，心中迷惘，原本熟悉的文字在他眼前逐渐变得陌生，最后面目全非。他心慌意乱地放下书，让李进拿来纸墨笔砚，铺开纸张，提起笔想要练字，写了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怎么看都觉得与记忆中端庄方正的大字相差千里，心中叹气，又怪毛笔不便，这便宜是前辈子占的，又放下笔，吩咐李进拿些街市上流行的鬼怪小说躺在书房床上翻看，看着熟悉的文字，虽然认得，但心中烦躁终于平复下来，也静静地一页一页翻着。冷邃在书房里看书，灯火亮了很久，才安心。今天终于没有出去鬼混。

　　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第二天，冷邃又吩咐李进带人去书院。因为林怀和王启实混在一起，又闹出这么大的名声，学院很看不起这几个人，王夫子对他们也是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李药见了他，又隐约听到从京城传来的风声，更是不见踪影。同门对他也很冷漠，至于王启实，达到目的后便成了一个败坏的人，觉得高兴，却觉得林怀一直戏弄人，对自己不利，也没有前些日子的热情，下课后直接叫上朋友走了。

　　林怀并非常人，也越来越懒散，偶尔去青楼消遣，收敛一些，也不敢再戏弄人致死，玩弄过几个不知姓名的歌妓，终究没有戏耍致死名妓，赵郎公事繁忙，派人上门警告几次，冷邃纵容却不严厉整治，导致府上上下都传出一个外来的富家公子荒淫残暴、毫无人性的恶名。

　　至于住在隔壁的原贞，在听到林怀第一次戏弄致死时，故意到冷邃那里向林怀耳语许久，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是卑微的小生命也应被尊重，即便是高贵的王爷，也应该爱民如子。又在他耳边念了许久《往生咒》。等林怀戏弄致死三个女子后，原贞也不再坐视不管，直言林怀这种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不配做师父的弟子，急忙收拾东西，卖了房子，滚回老家。

　　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放眼望去，一片洁白，看不到尽头。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外面呼出一口气都会结冰。林怀不再去书院，躲在所谓的王府里与那些送来的女子胡闹。林怀浪费了人来，也像对待青楼女子一样戏弄她们，有些无法忍受，便用腰带吊在房梁上，伸长脖子踢倒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死的消息被他身边的丫鬟传出，一边哭一边闹要回去，冷邃严加看守，不让流言传出去，聪明人一转念就知道其中关联，贤王的名声从最初的软弱无能升华为荒淫残暴、欺软怕硬。

　　赵郎最近忙于加强防御工事，防范外敌入侵，无暇顾及林怀的胡作非为。冷邃也被这些事情吓到，这些女子是赵郎送来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好直接处理干净，只好将她们关在绣楼里。冷邃也不想身边的人去碰林怀的霉头，怕坏了清白的女儿。越想越故意将后院的门关了很久，不让初妮露面，洗干净，打扮一番，一个月过去，这姑娘伤势早已痊愈，又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初妮越来越容光焕发，容貌不似寻常女子逊色，冷邃感到满意，说道：“你也是王府的老臣子了，今天我给你个恩典，让你做王府的妾室，只要侍奉好王爷，以后就有你的好日子。什么话该说不该说，想必不用我教你。”初妮看着高高在上的冷邃，感觉自己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急忙磕头谢恩。

　　初妮这个聪明热情的姑娘一进府就入了林怀的眼，又竭力超越众人，成为“王妃”的得力助手。换王爷的话，便宜婢女自然也能成为王爷心中的佳人，不成的话，换个人就是了。冷邃抿了一口热茶，看着仆人们收拾初妮的东西。

　　林怀已经不住在绣楼，听了冷邃的安排，住回了原来的主院。寒冬腊月，他搓着手，脚冻得冰冷进了屋。炭盆里的火燃得更旺，屋里暖洋洋的，尽管府上拮据，花钱总是赶不上赚钱，冷邃疼爱他，舍不得冻坏他，房间里四个角落都放了炭盆。天黑了，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也给林怀的心头点亮了一丝光。嘴角微微上扬，站在床边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咬咬嘴唇，颤抖着手掀开了厚重的青色帘幕，露出朝霞般美丽、轻薄红纱覆盖下的美人在床上侧卧，如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在如同白玉的背上，闪烁着润泽的光泽，随着那乌黑的秀发轻轻摇动。

　　林怀挥挥手，两个丫鬟如释重负地下去了。她轻声说：“转过头来。”没有记忆中粗哑愤怒的吼声，这句话像是柔和的春风安慰着她的不安。初妮既惊又喜，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