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居然搞偷袭！”

　　问答空间里，见到普罗米修斯被人从背后偷袭的这一幕，识之律者顿时愤怒地嚷嚷了起来。

　　“快准狠的一击。”

　　普罗米修斯点评：“看样子似乎是精准命中了我的能源中枢。”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识之律者简直无法理解普罗米修斯的脑回路：“队友呢？队友呢？快来救一下啊！”

　　“没救了。”

　　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这片区域只有我才能够进入，退一步来讲，就算真的有人能够前来营救，那也为时已晩了。”

　　“难道、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苏莎娜一脸惊慌失措。

　　而画面中，普罗米修斯瘫倒在地上，胸口处不时闪烁着接触不良般的电火花。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早在五万年前时，她与梅博士的一场对话——

　　【“是啊，对我来说……”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敌人。”

　　“………………”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17号。”

　　梅看向普罗米修斯。

　　而普罗米修斯只是呆板地点点头——

　　“好的，我会为您分析取得胜利的概率。”

　　“如果您所说的星星是指恒星，客观来看，与它们动辄上亿年的寿命相比，您显得太过渺小了一点。”

　　“和它们本身的巨大相比，情况也完全一致。”

　　普罗米修斯下定结论：“因此，倘若尝试与群星为敌，您毫无胜算。”】

　　“哈？怎么一下子又蹦到前文明去了？”

　　识之律者忍不住吐槽：“人工智能也会有走马灯的情况出现么？”

　　“虽说是人工智能，但普罗米修斯可是越来越像人类了哦~”

　　米丝忒琳微微一笑：“尤其是在打了那个凯文一巴掌之后呢~”

　　凯文：“……………………”

　　普罗米修斯：“……11………………”

　　暂且不提问答空间里的交流，屏幕中的梅在听到普罗米修斯的发言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而普罗米修斯则是不假思索的继续道——

　　【“当然，从自我安慰的角度，您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凭借生前的功绩，自己能够永远活在他人心中，直至星辰陨灭，依然不会为人遗忘。”

　　“——这倒是也能被称为一种胜利。精神的胜利。”】

　　“精神胜利可还行。”

　　识之律者撇撇嘴：“怎么感觉讨论的方向变得奇怪起来了？”

　　普罗米修斯：“………………”

　　【“所以，你是认为我做不到喽？”

　　梅轻柔地反问。

　　“与恒星的寿命相比，文明不值一提。”

　　普罗米修斯回答：“的确，以这颗星球所有生物的平均智力而言，哪怕考虑到今后可能存在的进化……您的智力水平，或许也足以作为顶点与象征，使自己获得与文明等同的寿命。”

　　“但只要人类自身的劣根性未能根除，由他们构建的文明，就不可能有机会见证群星陨灭的那一刻。”

　　“——更何况，比起与群星为敌，或许跨越终焉才是您更应该考虑的问题。”】

　　“哎呀~原来五万年前的普罗米修斯是这样的么。”

　　米丝忒琳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模样：“怎么说呢，虽然看上去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但果然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呢。”

　　“我看不出五万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毕竟，作为人工智能，我并不具备成长这样的属性。”

　　“话虽如此，确正如米丝忒琳所说——”

　　爱莉希雅微笑着说：“五万年前的普罗米修斯与现在的普罗米修斯，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呢。”

　　普罗米修斯：“？”

　　【“……果然，我们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还是很不一样呢。”

　　梅轻声说：“准确来说，我当然也愿意不朽——”

　　“但我不希望是通过自己的功绩来达到，而是更希望用不死来达到。”

　　她说着，不由得笑了笑：“听上去很像梅比乌斯会说的话，对吧？不过还是很不一样的。”】

　　梅比乌斯：“？”

　　“有一说一，的确很像是梅比乌斯会说出来的话呢。”

　　维尔薇表示同意。

　　梅比乌斯：“？？？”

　　【“比起活在人们的心里，我更希望活在自己的公寓里——啊，这是后话了。”

　　“事实上……17号，认为每一颗星星都是敌人，并不代表要向它们宣战。真正重要的……”

　　梅顿了顿：“反而是我确立这一目标的资格。”

　　“很抱歉，我无法理解。”

　　“——这也是当然啦。不过，没关系，慢慢来。”

　　梅温柔地笑着：“总之，当我决定把群星当作敌人的时候，当然也要先去思索，自己凭什么能够这样去做。”

　　“……凭什么？”

　　梅博士点点头：“没错。我固然不会真的与群星展开较量，但当我确信自己拥有这种资格的时候……它反而能给予我一些额外的动力，更好地去粉碎其他阻碍。”

　　“可是……您的确没有资格才对。”

　　“啊……”

　　梅笑了笑：“我平时直来直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伤人吗？”

　　“那……好吧，就当做是助手的入职礼物，17号……为何我们有资格将群星当作敌人？”

　　梅认真地说：“因为在浩瀚的苍穹下……”】

　　往事毕。

　　怀抱着出乎意料的心绪，无论人工智能如何检索自己的记忆模组，它都无法回忆起博士那时说过些什么。

　　此时此刻，她只能回想起，她那时也和现在这样错愕。

　　【“………………”】

　　刚才的攻击，伤到了相关的记忆模组吗……

　　——她并不确信。

　　【“………………”】

　　不过，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即使她能被称为全知的存在，却无法读取机械的心中所想。

　　【“……可惜，你猜错了哦？”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熟悉却又陌生：“事实上，那没有什么难度——就像你和人类也没有多少区别一样。”

　　“譬如说，我觉得比起现在，你当初或许更识时务？”

　　“——何必非要与群星为敌呢？”

　　“……！”】

　　她的确做得到……

　　是啊，甚至还能通过这种方法直接和你交谈——还算方便，对吧？

　　【“不过，我确少像现在这么做——”

　　“在与自己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诗歌。从与他人的冲突中，我们创造了修辞。”

　　薇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普罗米修斯，如是说：“我总觉得彼此留一点距离要更好。”

　　“……所以，从来就都是你吗？”

　　普罗米修斯问：“根本没有什么薇塔……我现在亲眼见到的，就是那个将大片量子之海覆盖在阴影之下的传说……娑？”

　　薇塔似是轻蔑地笑了笑：“倒也不必如此刻薄吧。你自己不也同样拥有两个名字吗？”

　　“你还是可以把我称为薇塔——牙齿要轻轻咬一下嘴唇的薇，以及舌尖要轻轻弹一下牙齿的塔。”】

　　“是、是是是是薇塔！！！”

　　见到屏幕中那熟悉的面孔，苏莎娜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居然、居然真的是她！”

　　“苏哥果然没有说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帕朵菲莉丝也睁大了眼睛。

　　“啧！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黑希儿也蹙起眉：“亏我之前得知了她死亡的消息之后，还为她默哀了一会儿！”

　　“而且更重要的是——”

　　苏都睁开了眼睛：“她真的拥有全知的能力，就连普罗米修斯心中所想，她都能知晓。”

　　“这不就是读心术么！”

　　识之律者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也未免太不把我识之律者放在眼里了！”

　　【“如果有可能，我当然也希望在一切被了结的时候，自己从未走到过台前。”

　　薇塔俯瞰着地上的普罗米修斯：“毁灭向来只是我的天职，而不是我的兴趣。”

　　“当然了，事实上却是……我从未离开过台前。”

　　薇塔轻声说：“真可惜啊。”】

　　画面中，薇塔不仅透露了自己亲自动手的原因，并且还一语道出了薛定谔也在场的事实。（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通过能够读出他人记忆的权能，薇塔的确可以称之为全知。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她已走上台前，却依旧胸有成竹——

　　【“只是，薛定谔博士，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是去向她们通知这个噩耗，还是先在这里看着自己的机械朋友撒手人寰？”】

　　她的确完全不在乎。但她与我们的力量之差，却也的确还不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所谓的主场优势，看起来也并没有……

　　咦。终于还是忍不住要思考了吗？

　　……？！

　　【“唉。就我自己的经验来说，个体的思考通常只会导向一个终点——”

　　薇塔的声音陡然冰冷了起来：“绝望。”

　　“她说得没错，薛定谔博士。”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刚才说自己从未离开过台前——现在我终于知道那究竟在指什么了。”

　　“虽然我不知道当中是否存在其他限制，但这种绝不仅仅是偷听和读心的权能，的确能让她……和群星一样无从战胜。”

　　薇塔眼神冰冷：“群星？不……普罗米修斯……不……”

　　薛定谔：“……？！”】

　　至此，这位博士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一开始，眼前发生的一切，就不能被称作重逢。

　　——怎样才能向她们430形容我的无处不在？

　　——怎样才能让她们理解，现实在我手中，呈现出了怎样的易塑性？

　　这似乎无从传达……但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这是一个存在旁白和解说的故事，那么无论它们看上去多么客观——那都不过是我的观察、我的絮语，仅此而已。

　　而我们的两位智者朋友，也终于能在此时此刻，将自己曾经忽略的一切重新联结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识之律者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旁白如此奇怪！原来那根本就是薇塔本身！”

　　“所谓的上帝视角么……”

　　爱茵斯坦蹙起眉：“难怪被称之为全知。”

　　“喂喂喂！这不根本就是开了全图视野么！”

　　特斯拉嚷嚷着：“这还让人怎么打！这也未免太bug了吧！”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

　　“它的确周而复始，状若永恒，但……”

　　薇塔顿了顿：“与那位自认为能够挑战永恒的博士不同——”

　　“与那位自认为生来即是永恒的理型不同——”

　　“以娑这个名字，我凌驾于永恒，成为了现实。”

　　薇塔继续道：“那么，何为现实？”

　　“——即使你不愿意接受，它也同样存在。”】

　　“虽说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对于薇塔……不，应该是对于娑而言，或许并非耸人听闻。”

　　爱茵斯坦蹙起眉：“这下可糟糕了，尽管事先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情况，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最坏的情况。”

　　“这岂不是真的就成了上帝视角了？”

　　特斯拉吐槽：“这还怎么打？我方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敌人的视野之中啊！”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绝望的局面下，普罗米修斯依旧让薛定谔离开这里，并告诉其他人按照原计划执行。

　　【“……普罗米修斯？”薛定谔似是感到不解。

　　“请相信我……也请相信她们。”

　　普罗米修斯说：“这是大家唯一的胜机。”

　　“………………”

　　原来如此，在那些掩饰之下，这才是你真正的最终手段——那位博士在心中这样想着。

　　“……我明白了。再见，普罗米修斯。”

　　薛定谔说：“你所做的一切……能够成为它们的见证者，我深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