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越文收敛了笑容，语气中也没有怒气，但他并不是在质问吴神，而是想和吴神谈话，质问反而会适得其反。

　　“苏老板果然富甲一方，真是连一丝一毫都骗不了你。”吴神微笑着说，仿佛是在夸赞苏越文两句。

　　但苏越文完全没有察觉到，吴神其实是在讽刺他。

　　甚至他感觉……吴神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而这一切也都在吴神的预料之中。

　　因为吴神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一直保持着平静。

　　郭子回答得特别爽快，没有解释或遮遮掩掩。

　　“年轻人，你的胆子真大！”苏越文看着吴神的眼睛，这句话似乎也是在称赞吴神，但在话语中有深意。

　　也不知道他是觉得吴神胆子大，还是指……其他的事情。

　　“还敢来。”吴神笑着，似乎也在默认苏越文对他的“胆大”评价，似乎也在承认，苏越文的质疑是有道理的。

　　苏越文和吴神对视着，苏越文的眼神很深邃，从头到尾都有种探究的味道，而吴神则……没有人能通过他的眼神判断他在想什么。

　　除非吴神主动想让对方知道什么。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苏越文就看着吴神，这是他的习惯，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保持极度冷静，吴神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吴神的眼神没有退缩，但也没有侵略性。

　　他很镇定。

　　镇定让人无法看透。

　　“吴先生今年才二十二岁。”苏越文可以安静十秒后开口，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评价。

　　“很难想象，是谁把你养大的。”苏越文看着吴神又说了一句。

　　吴神微笑着，没有接苏越文的话。

　　“……所以吴先生是来做什么？借送文件的名义，来见我的女儿，让我吃惊的是，原来影儿是在帮我瞒你，我觉得吴先生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苏越文平静地说，目光稍微锐利了一些。

　　“显然，影儿是在帮我保守秘密，我们有过约定，我已经帮她，她也不能背叛我。”吴神微笑着说。

　　“秘密？什么秘密？”苏越文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双肘放在办公桌上，语气不变地问道。

　　吴越文的声音中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知道内情的样子，但看他自然调整坐姿，身体前倾……这会给人生很大的压迫感。

　　“都说是我自己的秘密，苏老板还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爱好吗？”吴神反问，直接将话题封死。

　　苏越文是以不翻脸的方式在和吴神讨论。

　　他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会轻易和吴神翻脸。不说李若冰，翻脸也解释不通，这么大件事值得翻脸吗？

　　虽然吴神和苏青影的事绝对可以让苏越文发火，但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查清楚！

　　正因为暂时不能翻脸，所以吴神明确地说出他有一个“秘密”，苏越文却问不出什么了。

　　“吴先生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来找苏青影。”苏越文立刻想到了另一个提问的角度。

　　吴神的秘密，苏越文不方便问，但吴神来找苏青影，作为父亲的苏越文当然可以问。

　　“如冰让我来的。”吴神微笑着说。

　　“来做什么？”苏越文又问。

　　“帮苏小姐解决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与金福集团内部的一些问题。”

　　“嗯？！”苏越文加重了鼻音，眉毛微微皱了一下，金福集团内部有什么问题？这做董事长的都不知道，李若冰知道？还要帮忙解决？

　　这种感觉……让苏越文很不舒服。

　　按照吴神的说法，李若冰是要帮苏青影，但他苏越文一点都不知道。

　　没打招呼？伸手太长了吗？

　　任何人都有“领地意识”。

　　就好像……一个普通人有一天发现邻居在家里做什么，邻居解释说家里有老鼠，我是来帮你抓老鼠的。

　　邻居虽然是实话，真的是好心帮忙，但也会让主人感到不自在，这种不打招呼的做法，会让主人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

　　“吴先生，不知道你说的问题……是指什么？”苏越文想了想，又问了一遍，公司的事务，他有权知道。

　　“两个从震源。”吴神很坦然地说。

　　“从震源？”苏越文下意识眯起眼睛，想了想又问：“从震源……是怎么回事？做什么？”

　　苏越文立刻想不到从震源会有害的事情。

　　虽然从震源是个头疼的问题，但……之前金福集团刚吞并“美原珠宝”时，从震源、姚红林等人加入金福集团，那时他是特别老实的。

　　头疼的问题也是这两年的事，是苏越文因病住院，身体日渐衰弱之后。

　　即便如此，苏越文还是完全压住了局面。

　　苏越文很可能很快就能康复，让苏青影接手，集团里的老家伙也不止从震源一个。苏越文也一直在教女儿苏青影如何应对集团里的老家伙们。

　　对于从震源的能力，苏越文一直认可，尽管关系不好，但也不至于恶劣。

　　苏越文也不认为，从震源会对金福集团造成什么危害。

　　“从震源……没有做什么。”吴神语气平静地笑道。

　　“那么吴先生刚才说有问题？”苏越文礼貌地问。

　　“从震源没做什么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从震源在金福集团内部。”吴神直言道。

　　“嗯？！”苏越文再次皱眉。

　　“苏老板，你自己身体的情况，整个东海市都很清楚，上次……苏小姐在董事会上拿到支持后，你就加快了苏小姐接手的步伐……估计五年内，你会让苏小姐接班吧？也会把股份转到苏小姐名下。”吴神问道。

　　苏越文看着吴神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没有必要隐瞒，谁不知道？

　　“所以苏老板觉得，等苏小姐成为董事长后，从震源就会效忠苏小姐吗？从震源还会做什么？”吴神又问。

　　苏越文没有回答吴神。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因为谁都知道，新上任的二十七岁董事长一上任，集团里一定会有些老家伙闹事！

　　这是任何一家股权结构复杂的大型企业集团都会出现的问题！

　　公司太大，内部必然会出现派系，必然会有权力斗争，董事长换人后，通常会出现内部大调整。

　　风暴是可以预见的，甚至……因为高层管理人员换血，高管集体出走，导致股价下跌，各种经营问题等事情，在很多大型企业集团掌门人“改朝换代”后都发生过。

　　当然也可能发生在金福集团。

　　所以苏越文一直在教苏青影。

　　他希望在自己退下来后，苏青影能独自压住场面！预防可能出现的情况。

　　“吴先生的意思是，李小姐把从震源看作是对苏青影未来可能产生威胁的问题……”苏越文开口说，又问，“所以呢？”

　　“解决它。”吴神说。

　　“解决？”苏越文很快明白了，“解决”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解决？”

　　“送进监狱，或者……枪毙！”吴神微笑着说。

　　“嗯？！！”苏越文立刻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