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具体的模式，我们是不可能按照一个样子走，因为战场上是千变万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新的情况出现，所以，这需要我们通知，必须是按照具体的情况进行具体分析，进行具体的、灵活的指挥战斗。至于战斗形式，还是那句话：发动干部群众、以及各部队战士，多想办法，多集思广益，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不干涉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消灭敌人就行。”看着大家，“可大家不要想无用的方法，比如说和规则一样练练脚力，等鬼子一来，甚至是听到了声音都立即逃之夭夭。”
大家笑了。
年子枫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识字的问题。今天我为什么要专门讲识字呢？大家一定感到奇怪。我们和日军作战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我不知道大家注意了没有。那就是我们所消灭的日军，无论是官兵，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管钢笔，换句话说，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拉着脸，“这是日军长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因为这其中有几方面的原因：第一，日军的战斗力。有人会问，这和日军识字有什么关系？识字不识字，和战斗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我要说事情是，同志，你错了，是大错特错了。战斗力和识字有很大的关系。日军单兵作战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个日兵，可以对付七八个国民党士兵，两三个日兵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因为他们懂知识，知道听命令、服从指挥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他们尤为清楚地知道，配合更重要，就是说团结和协调更重要。日军极少有个别的行动，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单兵作战的可能，他们知道团结在一起的力量，所以，上级一声命令，他们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这是他们取胜的关键；而这关键的最重要一点，就是知识。有人统计过，一个日兵拿着一支步枪，占据有利地形，足以对付一个连的国民党士兵。相反，我问问大家，跟大家任何人一支步枪，谁能对付了国民党一个连的官兵？”
大家互看一眼，沉默着。
年子枫继续说道：“没有吧？日军训练有素，这是我们不可能够否认的；但是到，他们训练之所以刻苦，这与他们明白如果训练的不刻苦就等于送命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他们的训练就不可能不刻苦；他们懂知识，知道偷奸耍滑要不得；在战场上，毫厘之差就可以要掉他们的性命。”看着大家，“在这里，我想问一下，你们多少人可以置一个日兵于死地？”
严繁举了一下手。
年子枫有些意外地看着严繁，说道：“严司令，你说。”
严繁说道：“是。”想站起来。
年子摆了一下手，说道：“坐着说。”
严繁说道：“我们中间曾经有人凭着日军的枪，一次性杀死近六十个小鬼子。”
年子枫惊讶地说道：“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以给他记功、嘉奖······”
侯军低声提醒，说道：“史家庄。”
年子枫明白过来，说道：“啊，我不算，我是司令。”
严繁直接说道：“可也是战士。”
年子枫说道：“我更是土匪。”
大家笑了。
年子枫继续说道：“大家静一静。”待大家静下来之后，“我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而且当时的情况也很特殊，因为小鬼子是送死。这是大家所比不了的。我还是强调一下，第一，我读书识字，第二，从小就和枪打交道，第三是环境。如果大家天天有子弹打鸟、打野鸡、打野兔，等等，也会练出好枪法的；第四······”突然住口。“这是哪儿跟哪儿？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大家笑了。
年子枫不在意地看了严繁一眼，说道：“记严司令一过。”笑了摆摆手，让大家安静，“第二个方面识字的好处。识字的好处在于，可以开拓战士们的视野，拓宽他们的思路，摒弃战士们狭隘的思想。有的同志会问，只是真的那么重要吗？”喝口水，“知识就是这么重要，战士们在不识字之前，重视的是自我，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在懂得知识之后，会明白步调一致的重要性，也就不会在局限于小范围内，而是重视自己的所属部队的团结，会以自己的集体为核心，会帮助人。但不是说不识字就不知道帮助人。”
大家笑了。
年子枫继续说道：“同一件事情，有知识的人和没有知识的人就有着不同的看法。有知识的人可以说出道理，而不懂知识的人，却说不出道理。为什么呢？这就是知识的差别。第三个方面，刚才说了知识对同志们以后各方面的工作都会有帮助。其它方面我就不想再提，只简单地说一下做指挥员为什么要识字、懂知识。也许，你们会反驳，刘占山是不识字的，王泰也是，他们也当了团长。如果现在刘占山和赵富贵他们站在一起，都有提团长的可能，我会提赵富贵，因为赵富贵识字比刘占山多。他们都是随我一起到这里打鬼子的，而且刘占山的功劳和对于地形的掌握，都不是赵富贵所能相比的。但是，我依旧会选择赵富贵。——刘占山的优势是，枪法准，消灭鬼子多。”
大家无声地想着。
年子枫继续说道：“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优点？作为一个指挥员，不需要枪法好，也不需要你消灭的鬼子多，而需要的是你对于全局的掌控。也许，有人会问，你不是选择了刘占山当团长吗？你们问的没错，因为当时我也没有办法，这里就像是刘占山的五个手指，因为他对这里太过熟悉了，可以说是活地图。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是选择他。刘占山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团长，以后呢？以后，我们会走出这里，走出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刘占山并不知道外面世界，他来担任团长，可以说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他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地下是怎么样，也不再熟悉，他还怎么指挥打仗？”喝口水，“有人会说，这不一样。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怎么可能会不一样？这里有土地，外面的世界就没有土地？就因为给了他一张地图，他不识字，看不出地图的具体所显示的地方。你们会说，找一个识字的参谋给他。可以。但是，因为这是战争，是在战场上，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决策权在刘占山的手里。刘占山不识字，又不识地图，不知道地图的平坦与险要，一个很小的错误，或者说是一个迟钝，都有可能会是他们全军覆没，或是友军全军覆没，或是兄弟部队全军覆没。”
大家沉默。
有人惊讶地说道：“会这么厉害？”
年子枫冷冷地说道：“这么厉害？这还不是所面临的最为严重的后果。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叫你们去救总部，怎么救？用嘴救？你们不会看地图，不知道最短的路，不能争分夺秒地做出决定，你们该怎么办？百死莫赎。”
大家沉思。
中村指挥部。
中村和渡边看着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