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步伐轻快的往前走去,他调整过来后也赶紧跟上。
此时,远处的山云雾缭绕,灰蒙蒙的天盖住了山的青涩和热烈,转而营造出一丝深沉,而那深沉之下埋藏着诱人的美食。大自然是知道怎么哄祂的孩子的,在不同的季节总有不同的方法。
四人慢慢高山走去,迎着蒙蒙雨,没打伞也没穿雨衣,就穿着一件短袖外面套着薄衬衫,长裤配水桶靴。从后方看去,背着背篓手挂篮子的孩子,犹像几个要去赶集的大人,只有手中不停挥舞的镰刀能看到一点孩子的影子。
大白兴致看着比几人要高很多,它总是冲在几人前面,回头发现几人离得远就停一会,等几人赶到它再竖着尾巴往前冲。
走了一会,路上的植被变得越来越密,叶子上滑落的水珠不停奏着优美的乐章,林中的鸟儿也跟着和鸣。越往前,视线越来越暗,那幽暗的路尽头好似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洞,仿佛只要穿过它,就能到达另外一个世界。
:“先从这找吧。”
哥哥挥着镰刀,钻进旁边一条已经近乎看不见的路,他们紧紧跟上去,艰难穿过树枝杂草后,里面的世界忽然变得空荡起来。他们被很深的灌木从包围在一片松树林里,中间大多是长得很高的松树,杂草灌木之类的很少。
哥哥往前走去,边走边用剪刀剥开散布在地上的松树叶,他们三人一人捡起一根木棍,也分散开去寻找。
:“找到一朵。”
才找一会,二毛那边忽然大叫起来,几人赶紧跑过去。只见二毛激动的用手扒开地上覆盖的枯树叶,然后拿起一朵很大的菌子,菌子伞盖被雨水淋湿,表面极其光滑,还覆盖一层黏膜。他记不得菌子的名字,只能从样子来判断能不能吃。二毛手上拿的,伞盖略黄,伞身有些白,走有些黄,这是大人们最喜欢的。
二毛这里找到了,意味着这片林子进对了,几人没有犹豫,又散开找了起来。他在空荡的林子里仔细找了一会,勉强才找到几朵,二毛他们也差不多,望向茂密的灌木丛里,他忽然觉得里面应该比他们找的这个地方更多。正想着,哥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灌木从前,他审视了下前方,然后将背篓放在空地上,舞着镰刀砍去挡路的荆棘,接着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大白见状也是摇晃着尾巴跟去。
:“刘妹,你背着背篓,篮子给我。”
一旁,二毛将背篓递给刘妹,再拿过刘妹手中的篮子,也钻进了一旁的灌木。
:“你拿篮子去了我拿什么?”
刘妹抱怨了一句,随后将背篓放在地上快速跟了过去。
转眼间,空荡荡的松树下就只剩他一个。他也想跟过去,可看着眼前阴暗的灌木从他心里又很抗拒,他害怕一个人钻进阴暗的林子里,里面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在不确定性出现的时候,孩子总会将所有不确定性的东西心里暗示成都会出现,在加上这阴暗的氛围,像极了恐怖片里会出现鬼的地方,所以,在其他人进灌木从里后,他还是决定继续在这找。
只是,这地方虽然没有灌木从里面那么让他害怕,可神经还是会紧绷。因为太空旷,加上周边的阴暗,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不管是鸟儿的叫声还是水滴落地声,此刻都会被无限放大,而每一次放大的声音传到耳朵就像是有把小锤子锤了下心脏一般,扑通扑通的声音又会放大内心的恐惧。所以,他扒拉地上的枯树叶的时候,一边粗略的看有没有菌子,一边回头审视四周,生怕里面会冲出什么东西。
他担惊受怕的找着,边找边祈祷哥哥他们早点出来。
也许是因为心理暗示的缘故吧,找菌子的过程中,他竟觉得天越来越暗了,仿佛过不了多久,这整片都会暗下来。到时候,出去的路将不知去向,哥哥他们也将不见踪影,一整片黑暗中,将会只剩下他一个。
:“不能自己吓自己,不能自己吓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不停的给予自我提醒。只是这提醒貌似没什么用,他心中的恐惧依旧没有丝毫减少。实在快撑不下去的他只能朝一边大喊。
:“哥!二毛!”
:“干嘛?”
听到回答,他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下,没那么害怕了,不由自主的松一口气。
:“你们找到多少了?”
:“没数,不过确实比你在的那地方多好多去了。”
他没再问,继续低头寻找着。
过了许久,这一小片空荡的松树林已经被他扫荡完,可篮子里菌子连十朵都不到。他变得无事可做,只能干坐着看向哥哥钻进灌木丛的地方,阴暗的视线下灌木一动不动,松树的高支上有些轻微晃动,周边还伴随着清晰的水滴声。
随着静下来,那种恐惧又一次慢慢袭来。他尝试着呼喊,只是这次浓密的阴暗里再没声音回应,那种恐惧在得不到回应后愈发猛烈。可他又不敢大吼大叫,毕竟二毛和刘妹比他还小,那俩都不害怕,如果他大吼大叫肯定会被看不起。
无助的他只能背靠一棵大松树,身体抱成一团,浑身颤抖着等待。人一旦焦急的等待起来,时间就会变得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可以容纳脑海里出现的各种幻想。树木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他听见它们在低语议论,连滑落的水滴都在嘲笑他的胆小,鸟儿也在肆意调侃。他捂住耳朵,想要隔绝这些声音,可那又岂是捂住耳朵就能隔绝的了的。
——你看这人,他再留在这就要被妖怪抓走了。
——这么大个人,居然还会怕待在这地方。
他紧紧抱成一团。
哥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他心想,或许一下哥哥就会从灌木丛里出来,拿着好多好多菌子。
不行,我不能害怕,二毛他们都不害怕。
想着,他忽然站起身,慢慢朝被哥哥放下的背篓走去。不管怎样,他觉得,至少比他年纪小的都不会害怕,他不应该害怕的,他也要钻进灌木丛里。
:“龙绍兴?”
就在他浑身冒着冷汗打算一头钻进灌木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只见小染也挂着一个篮子,手拿镰刀,穿着一件穿着一件粉色薄外套,扎着高马尾一脸疑惑的站在他们进来的地方。她的身后还跟着上半村的另外两个小姑娘,那两小姑娘也一样的手拿镰刀,不过没挂篮子。
:“就你一个人在这?”
小染问道。
他忽然回过神来,发现这片林子也没那么阴暗了,好像还能隐约看到一丝阳光。
:“没啊,还有哥哥和二毛他们,只是他们钻进里面去了,我正要去找他们呢。”
说着,他拿起背篓顺势一甩将它挂在背上。小染看见他这副模样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背着背篓再拿篮子钻进去好走吗?”
他反应过来,挠挠头笑道。
:“是有点不好走呐。”
小染小嘴鼓了鼓,随后叹口气。
:“我和你一起吧,篮子拿来。”
说着,她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篮子,然后和自己的篮子挂在一起,两个篮子挤着,看起来很别扭,可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转身对另外两个女孩说道。
:“走吧,我们分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