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三落到一片狭小的山坳之中,这里与石山其他地方并无不同,除了地表起伏一些之外,还有一处浅浅的山洞。
这是夜十三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来回查探三四次,并认为最有可能发现线索之地。
因为整个石山上唯独这里才有那么一个浅浅的山洞,只是这山洞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之前几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
夜十三落到地上,走进山洞,果然发现了对方的用意。
山洞岩壁顶上并没有坑坑洼洼的小洞,相反十分平滑完整,上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金文。
可夜十三并不会金文,对了,银儿不是懂一些吗?
当初银儿学金文完全是为了以后不再饿肚子,没想到如今却帮上了大忙!
夜十三赶忙返回,带着银儿重新来到山洞之内。
“十三叔,银儿才学金文没几天,若是词不达意还请……”
“我知道你才学了几天,只是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认真,所以我信你!”
银儿点点头,她头一次要真正帮夜十三做事,心中十分慌张,生怕自己搞砸辜负了夜十三。
“十三叔,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上面写了些什么?”
“说了一个叫旺达的少年和一位名作摩诺的少女的故事,简直与赤墓传说如出一辙,只不过这里还记载有传说的后半部分!!!”
“快快说来!”
“上面说旺达救回摩诺之后,二人在海上漂流多天,一日傍晚被海浪带到此处。此岛名为‘多摩’,是一处‘活岩’,除了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二人又饿又渴濒临绝境之时,旺达突然发现海中有奇光闪耀。“
“二人以为碰上了海神,认为如果带着最虔诚的心前去活祭,便能请求海神带他们回家。于是旺达打晕了摩诺,抱着必死信念只身潜入海底,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换摩诺平安返乡。”
“没想到此海极深,任凭旺达如何下潜,海底的那团光似乎永远抵达不了,他精疲力竭,坠入海底,将死之际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旺达醒来一看,自己居然身处海底一个巨大而奇怪的气泡之中。气泡内是一个叫‘黑境’的地方,此处一切环境和物品都是黑色的,还住着一个叫‘伏道’的神祗。”
“‘伏道’并不是人形,而且无法移动,但是他神通广大,能够凭空变出食物、衣服和各种东西,还热情款待了旺达,据‘伏道’所说他隐居在此是为了等待末日的终结。”
“旺达与‘伏道’立下契约,用自己一半的肉体去交换归途的指引。之后旺达便被‘伏道’施法,变成了奇怪的体质,他离开黑境返回多摩岛,发觉自己在深海之中已经不需要呼吸了,觉得很神奇。”
“可是,当他登上多摩岛后才发现摩诺已经自杀了。原来摩诺醒来后不见了旺达,以为他一定是前去找海神把自己给活祭了,摩诺失去了旺达也就断了最后的求生欲望,当下便以自杀来殉情。”
“旺达悲痛欲绝,再也不想回到故乡,于是就抱着摩诺的尸体坐在多摩山顶等死。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死不了。非但不饿不渴,身体受到的创伤也能缓慢复原,即便是‘活岩’也无法毁灭这具躯体……”
银儿说到这里停下了。
这对恋人如此痛苦的遭遇太过悲惨、扭曲,任是夜十三这种接受过现代社会新闻“教育”的人都觉得无法接受,更别提单纯的银儿了。
一段旷世奇恋的结局居然是以死亡和永生作为分界线,让这对恋人永世轮回也无法碰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祗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真有老天爷的话,恐怕他也看不下去吧?!
银儿边读边哭,整个人稀里哗啦的,夜十三内心也是一阵唏嘘。
夜十三又想起地神化浊,他在这世界中活了十五万年,那旺达呢?搞不好他守着摩诺的尸体也已经数十万年了,天啊!
同时,夜十三突然敏感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故事中所说旺达的身体会自行修复,可自己方才明明看到他自行化作飞灰,而且旺达怀中的摩诺尸骨也早已经风化。
这说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故事中被神祗“伏道”所施法的旺达的肉体都坚持不住,久到旺达与摩诺的故事在歇州渔民的口中变成了传说!
这只能证明一点,海底那团光——“黑境”必定比传说,比永生不死的旺达更加古老!
是的!在青冥炼成阵中的这方世界,还有什么东西能如此古老?
东海沉碑!
先前绯月发来的信隼中所说,禁书《燕志》中记载这块碑是由妖兽吞天驼着,潜入东海王阳将其丢弃的。
也就是说,这块碑必定是位于海底!
夜十三一阵兴奋,看来在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就找到了东海沉碑的所在地了!
此时,随着他胸中豁然开朗,东方也亮起微红的晨曦,好似在一同庆祝这意外收获一般。
按照旺达的记载,“黑境”在晚上会发出光亮,那么只要再等一天,到太阳落山再登上怪岛“多摩”,环顾四周,必定能找到“黑境”的所在!
只是他又听到银儿在一边碎碎道:
“十三叔,这故事的结尾好奇怪,旺达说即便是‘活岩’也不能毁灭他的身体,多摩不就是这座岛吗?那‘活岩’又是什么?石头不能动,如何能毁的了旺达的身体呢?”
夜十三细细回味着银儿的话,眉头一皱。
的确,这话是挺蹊跷的,无论是这触手一样的石柱还是这座岛,夜十三都仔细检查过,就是单纯的石灰岩,绝不可能是活物!
可旺达的记载又是怎么回事?
夜十三脑中再次复盘所有的讯息,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在旺达的记录中他和摩诺是在夜间登陆多摩岛的,也说多摩岛是一处“活岩”,此时他们二人并未遭到所谓“活岩”的攻击,之后旺达下海寻神,而摩诺醒来后则自杀了,旺达回到岛上痛失恋人,此时他也没被“活岩”攻击。
然而在最后,旺达却无意中写了一句,“即便是活岩也无法毁灭这具躯体”,这至少说明在往后的时间里,“活岩”曾经攻击过旺达。
换句话说,他们晚上没被攻击,那么一定是白天被攻击的!
想到这里,夜十三整个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整座岛,连同触手一般的擎天石柱上面有无数小孔了!
“银儿!快走!”
夜十三一把抱住银儿,背后的杀剑相顿时开启,整个人闪电般高高跃起,往小船停泊之处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
东方尽头散射出的红晕撒到夜十三的头顶,随着每一次高高跃起,夜十三俯视下方“活岩”——旺达说的这个名字,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整座岛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