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

　　看着从自我意识诞生起，乃至尚未诞生意识以前，便占据着自身生命之全部，给予意义，给予使命的身影，薇塔呢喃着她的名字。

　　自己的容貌，自己的身体，自己长久以来所做的工作，乃至“薇塔”这个名字，都来源于她。

　　然而看着本该无比熟悉的造物主，薇塔却只觉得陌生。

　　上一次面对面，是多久之前呢？

　　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娑尚未吸收太多能量，非人的神性尚未膨胀到哪怕分离出七个小薇塔，舍弃自我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时候，她还只是眼睛变成全知的深邃，头发化作仿佛被海之水浸染的淡金，至少可以对话，可以交流，哪怕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但现在，娑几乎整个人都被能量凝实出的异物覆盖，头顶的冠冕遮挡了她的眼眸，黑色的盔甲覆盖了她的皓腕，背后散发着规则气息的圆环无疑是神性体现，像星辰显化，真理流转。

　　不但无法称作是人，薇塔513甚至不能确定眼前的身影究竟能够算作生命体。

　　简直是无情机器，神性傀儡。

　　这或许就是至上至高的神明应有的姿态吧。

　　就像崩坏世界前文明时期，逐火之蛾为了寻找跨越终焉的方法，曾经设想打造集合了所有知识的超级人工智能，实现人造的全知。

　　然而梅、梅比乌斯和维尔薇，站在人智顶点的科学家们很快意识到，倘若真的完成了全知，哪怕只是基于人类宇宙观的有限全知，那种人工智能便已然变成了另一种高位存在，一颗星球的文明存续并不足以让祂侧目。

　　那么娑呢，舰长不是斩断了她的部分权柄吗？也就说现在她的这幅模样，已经是卸下相当一部分负担，实现自我回归后的结果？

　　照这样继续下去，哪怕茧始终没有发现藏匿于海的篡位者，任由娑发展壮大，在无限长的时间加持下让她完成了能量层级的膨胀，彻底达到比肩深渊的地步，她还是她吗？

　　一位失去了(dbfh)情感的崇高神明，连什么是喜悦，什么是烦恼都尽数遗忘，连自己的名字、记忆、个性都尽数舍弃的存在，真的还能记得弗楼沙吗？

　　薇塔有许多话想说，想询问自己的造物主，然而远远看着对方，便仿佛能感受到冠冕下那双眼睛的冷漠无情，终归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战斗，没有更多铺垫的打响。

　　放牧量子之海的神明，将世界泡当做羔羊收割的娑，此时直接挥舞起镰刀，朝着威胁远远超越其她所有人的华奕落下。

　　“我在盐雪圣城时斩去了你的一部分躯体与权柄，促使长期被所谓的神性挤压的自我回归，这是你仅剩无多的人格了，结果你又在汲取自己无法承受的能量。”

　　舰长的语气像个正在诊治病患的医生，而非已然爆发难以想象之冲突，仅仅是武器相撞所导致的力量余波，便能摧毁万物的敌对者。

　　用不局限于崩坏能的控制力，抽取出量子之海的能量，在手中凝聚成一把大剑，挡住收割文明的镰刀，华奕凭自己理解的知识与娑碰撞，掀起无尽空间风暴。

　　这既是力量的交锋，也是知识、理念和规则的较量。

　　“凡夫妄计。”

　　无波，无念，无情的言语，娑手中的镰刀裹挟着浩瀚能量，在自我宇宙雏形中卷曲量子之海的波涛。

　　稀薄人性在浩瀚神性的覆盖下变得微弱，重新成为神性机械的创世神无视了融合战士，将华奕视作必须击败的存在。

　　因为他展现出的规则与娑建立的宇宙观完全相悖，他掌握的真理与人性和德行并不背道而驰，他所拥有的自由，不是娑追求的全知全能的自由。

　　构建中的宇宙观出现了漏洞，本就难以驾驭的神性躯体在华奕的影响下，会变得更加脱离掌控，偏离标定好的方向。

　　唯有用自己的规则击垮他，才能抹杀变数。

　　判定，该事项的重要性在转移七个小薇塔之上。

　　“外道神我。”（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否定。

　　“将意识沉入海中动弹不得，真正被困住的，真正不自由的正是你自己。我只看到你舍弃人性，却并未看到你拥抱什么自由——躲避深渊，为了用扭曲的方式完成悲愿，在得到前先一步放弃，几乎放弃了自己能够放弃的一切，这也能称为自由吗？”

　　“三乘假我。”

　　否定。

　　“或许，你忘记了自由的定义，它的意思是人类可以自我支配，凭借自身意志而行动，并对自身的行为负责。”

　　华奕知道，娑一直没有和自己真正交流。

　　外道神我、三乘假我，她在定义真理，将自身之外的规则全盘否定，视作外道、虚妄，否定违背已经构建的宇宙观雏形的一切，无限减弱在镰刀与大剑的碰撞下导致的规则紊乱。

　　轰！

　　按照事先商议好的那样，融合战士负责力所能及的牵制探出量子之海的神性躯体触角，华奕来处理其他。

　　知晓那些可爱少女必定会分心关注自己这边的战局，舰长一剑挡住镰刀斩击，转守为攻，大剑扬起无尽空间涟漪。

　　倘若战场换成福洛斯，娑的每一击都足以摧毁文明，而能够将这一下下蕴含极致毁灭的攻势挡住的绝世神兵，纵然是临时凝聚的，也理应有难以想象的质量。

　　偏偏，在华奕手中的大剑仿佛轻如鸿毛，连樱都无法准确辨别的刹那之间，便向着娑斩落成百上千次。

　　每一次，都是和抵御灭世的质量相匹配的，摧枯拉朽，逆乱规则的伟力。

　　创世神的盔甲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有特别的气息散溢。

　　那是与月球上发现的终焉遗蜕，与圣骸残余的力量类似的权柄，是轮回的气息，娑模仿终焉之茧的成果。

　　“我理解你，理解见证文明毁灭的绝望者，追寻真理，自人成神的孤独者。不过，想来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理解或怜悯，这些情绪早已被你所淡忘，被人理解本身，已经不在你所认定的宇宙观范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