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赎罪,理解者!
那震撼人心的发言让奥帝努斯怔然了半晌,她慢慢的低下了头去,翡翠般剔透的眸子从迷茫失神渐渐的变的有了光彩,直到最后她的眼神坚定下来,仿佛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知晓了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她再次看向了那空无一物,只剩下漆黑的世界,这个她所畏惧的一切的根源。
渐渐的,奥帝努斯的记忆回溯到了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那时候的她意气风发,她是大神奥丁,是端坐在北欧王座上的智慧之神,是带给世界以暴虐和争斗的战争之神,是司掌一切的魔法之神,所有人都畏惧她,所有人都尊崇她,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她。
那是奥帝努斯最初成为魔神的时候,她穷究了魔法之极,看破了一切的真理,只要打个响指就可以塑造一个自己所期望的世界,那时候的她甚至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自己外,所有崇拜她的人,畏惧她的人都没有意义。
世界总是有不如自己意之处,有的人渴望世界和平,有的人希望世界充满纷争,有的人厌恶着人类的劣根性,有的人则歌颂人类精神的伟大。
但不管是有着怎样的渴求,所身处的世界都绝对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世界。
因此那时候的奥帝努斯做出了和所有的魔神同样的一个选项,她直接覆盖了相位,开始在自己所在世界的基础上,去塑造属于自己理想的幸福世界。
然后奥帝努斯悲剧了。
她在构造出了自己理想中的新世界后才是发现,自己所塑造的世界因为一切都是由自己构筑的,会显得那样的虚假,而且在某些细微之处和之前的世界根本不同。
奥帝努斯以为那是自己刚刚成为魔神所以没有掌握好出力,她开始疯狂的叠加相位,努力的还原自己曾经的世界,同时在加入自己期望的理想要素,但是每一次的增加新相位,都让那‘迥异’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遮挡与改变,直到最终量变引起质变,让奥帝努斯曾经所在的世界彻底的变了样子。
那或许便是北欧神话所记载的诸神黄昏。
而那时的奥帝努斯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所在的世界被无数的相位重叠扭曲已经不见,她终于认清了魔神的缺陷,但却也彻底失去了故乡。
奥帝努斯开始感到了恐惧,自己所处四周的一切都变的如此陌生,那些人是陌生的,环境是陌生的,所见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就连对她的神话记载都是陌生扭曲的。
而最最可怕的是,因为那最后的相位也是她自己所塑造,因此对于奥帝努斯而言,她这位魔神简直就是活在了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是由自己所创造的虚拟环境中,她一切的亲人朋友都已经不在,她是如此的孤独又绝望。
终于,奥帝努斯在这绝望中放弃了自己的魔神之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到四周的世界是如此的虚妄,唯有如此她才觉得自己其实是在活着。
但她终归是一位魔神,不会轻易的死去,失去了故乡的孩子一个人寂寞的走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年,奥帝努斯的脑海里依然在回想着自己家乡的样子,奥帝努斯依然不甘心,直到她最终下定决心,去取回自己的魔神之力,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就算再次成为魔神,也绝对不可能回到故乡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了这样的执念呢……”
漆黑的世界里,奥帝努斯跪在地上喃喃低语着。
对自己‘创造出的世界’感到虚假,感到厌恶,绝对、必须、一定要回到自己最初的世界里。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这当成了自己的愿望呢,她最开始想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我好像弄错了方向啊……回到最初的世界只是手段而不是真正的目的……我只是因为害怕这份孤独,这份寂寞,害怕这个虚假的只有我自己的世界。”
“……因为他们都是假的,是我自己创造的,所以他们不可能理解我,只要我没有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个世界的人就绝对不可能理解我!我想要的其实是一面镜子,能够看到我内心真正想法的镜子,是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而不是一个个只会听从我的意志,对我谄媚的小丑们。”
“哈,奥帝努斯啊,亏你还被称作智慧之神,在智慧之泉中得到了智慧,但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看清自己,你从一开始就走入了歧途!”
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只不过是走入了迷途,在一切都陌生的异国生活的人单纯的怀念自己的故乡而以,她所渴望的其实根本不是回到所谓的故乡,她想要看到的是故乡中那些熟悉的人,那些熟悉的景,那些熟悉的生活与习惯。
因为她觉得,在这个自己所熟悉的世界里,一定有着能够理解她的人吧,那是没有经过她的魔神之力污染的,真实的、属于她的世界。
但是真的如此吗?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就有着能够理解她的人存在吗?
要知道在那个世界里,名为奥丁的神明高高在上,凡人无法理解她,而其他的那些神在她看来也只不过是稍微厉害一点的凡人罢了,他们只会谄媚,只会奉承,要不就是畏惧着她的力量,或者是怒斥着她暴君的行径。
那些人,真的能理解她吗?能够成为她的‘理解者’吗?那个原本的属于她的世界里,真的有‘理解者’这样的存在吗?
奥帝努斯并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不用去赌那份几率,因为在她的面前,不是已经就有了一个能够理解她,已经用言语让她看清了真实,能够达成她真正愿望的人吗?
就在奥帝努斯神情变幻,喃喃低语之时,罗伊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把这个魔神的脑子给打坏了吧?
也不对啊,自己根本就没出手打过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就把魔神给怼成脑残了?
罗伊摇了摇头,就准备启动永劫回归离开这里,不再理会这个痴呆魔神。
就在这时,奥帝努斯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伸出自己纤细柔弱的手臂道:“……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吗?魔神小姐?”
罗伊看向了奥帝努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之前曾经抱着杀死你的心,杀死过你无数次……”
奥帝努斯抿着唇低语着,那翡翠色的只眼清澈如同玉石,就这样凝望着罗伊,带上了一丝祈求。
“这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怨恨你,当然是否原谅你也在于我,我将保留自己对你进行报复的权利。”
罗伊闻言轻轻的点了下头,诉说着自己的决断。
“不需要等到你来报复我,这份‘业’已经种下,与其等到你的报复将这份‘业果’燃烧,不如就让我提前为此赎罪吧!”
这位魔神在罗伊惊讶的目光下,竟然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这真是不可思议,就算是之前罗伊用言语差点让其情绪崩溃,奥帝努斯都没有这样低下过头。
自己所渴求的愿望就在眼前,为了那个愿望,为了那份如释重负的执念,奥帝努斯愿意为此去妥协,去暂时放弃自己身为神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