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厄语？”

　　朱雀金眸一缩，下意识说道，但随即便反驳了自己的推断，

　　“不，这不是那些污秽之言，也不是召唤不可名状之神的祷告。这种声音，从未出现过……”

　　邪魔的祷告，会影响心智，使人情绪失控或产生巨大的恐惧。

　　但这声音并没有这些诡异效果。

　　它神秘，空灵，威严……如果细究起来，听着并不感觉难受。

　　这呢喃声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

　　又似乎是在朱雀的脑海中响起，任凭她如何屏蔽，都挥之不去。

　　“Ah Ma-ee Ta-ahr Baha-ahr Ya……”

　　从蚊吟之声，缓缓提高，缓缓放大，最后如同万千不可名状的僧人在耳边吟唱梵音。

　　“这到底是哪来的声音！？”

　　朱雀神情凝重，调控出南明离火，谨慎万分地观察周围。

　　然而任凭她用各种方式手段侦查，都没有作用。

　　那声音，就仿佛亘古存在，从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就如同这片土地。

　　“Ka-eea Ta-ee Ka Ra-eh Sa-va-ahr Ha-ahr……”

　　就在朱雀迷茫之际，呢喃声，停止了。

　　“到底是……”

　　朱雀话说到一半，金眸骤然放大，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只见那散落一地的灰烬，竟不知何时组合成了一副骸骨。

　　骸骨低垂着头颅，盘坐在地面上，似乎是在打坐，又似乎陷入了沉睡。

　　“嗡……”

　　一声沉重的钟声。

　　骸骨抬起头来。

　　下一瞬间，血肉疯狂增长而出，随即是经脉，再是五脏六腑……最后，是一层黄色皮肤，以及，一双黑色的眼睛。

　　李秋夜站起身，惊奇地看向自己的躯体。

　　他此刻并非先前的铠甲怪物形态，也不是由万象变体功变成的人体，而是最原始的自己。

　　那个，在临水镇杀猪，还未觉醒杀猪系统的本我。

　　“不灭境第一次重生，原来是这个形态吗？”

　　李秋夜浮现出一抹笑容，有些怀念。

　　他虚握双拳，感受着久违的熟悉感。

　　“你……你是什么人！？”

　　朱雀惊奇地出声道。

　　虽然眼前这男子样貌与李秋夜一模一样。

　　但她扫过男子全身，却并未发现其任何与邪魔相关的之物。

　　他的气息甚至弱得很，是个没修炼的凡人。

　　“我？”

　　李秋夜指了指自己的脸，哑然失笑。

　　这个形态似乎把所有力量和体魄都收拢到了“另一面”，从表面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夫。

　　恐怕在神明面前，比蝼蚁还蝼蚁。

　　但李秋夜并未丢失任何力量。

　　除开那些耗尽后还没恢复的毁灭能量等。

　　此刻，那三十多个单位魔渊能量，还有那更加恐怖庞大的躯体，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另一面”，只需他心念一动，即可转换。

　　这身本我躯体，更像是他的一套皮肤。

　　李秋夜嘲弄道：

　　“换了身行头，你就认不出了吗？还是说，你看人只看外貌？妖神朱雀。”

　　他毫不避讳地向这头神鸟迈进一步。

　　金红色的火焰光芒，将他脸庞照耀得如同金色，唯有那一双黑眸，平静如往：

　　“我名李秋夜。”

　　这一声平淡的话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

　　朱雀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李秋夜。

　　“不可能！你的邪魔躯体呢？”

　　她声音中带着惊恐，

　　“你的白骨冥炎呢？还有魔气？灵元！？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消失了。”

　　“你怎么不继续动手了？”

　　李秋夜两手一摊，一副无所畏惧甚至主动讨打的模样。

　　朱雀有些慌了神，但还是强装镇定：

　　“因为……因为你并非邪魔。”

　　“那刚才呢？”

　　李秋夜抬眸一笑。

　　“刚才……”

　　朱雀无言以对。

　　事情的发展超脱了她的预料。

　　很明显，李秋夜身上的秘密很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并非邪魔。

　　因为即使是最强大的魔圣，也绝对无法在天道压制中，硬接“一年焚天”后还存活。

　　除非李秋夜是魔神。

　　但魔神强行降临，会引发天雷地火，现在呢？风和日丽。

　　“你错了。朱雀，我并非邪魔。”

　　李秋夜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能使用邪魔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或许正如你所言……”

　　朱雀微微低下了头颅，但又猛地扬起，

　　“但即使让我再选一次，我亦然会杀你。”

　　“我知道。”

　　李秋夜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作为妖神，你必须履行责任。”

　　“你……你能明白！”

　　朱雀金眸一亮，似乎对李秋夜之言感到意外。

　　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只会用拳头的莽夫，但没想到居然如此明事理。

　　“我当然能明白。”

　　李秋夜拔出杀猪刀，再一次横刀指向那位神明，

　　“但这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杀了我一次，那么就欠我一次。”

　　“你杀我，我杀你，很公平。”

　　他每向前踏出一步，体魄形态便猛然改变一次。

　　“嘭！”

　　第一步，肌肉鼓起，暗红色铠甲再次覆盖全身。

　　“轰！”

　　第二步，身高拔高至二十米，宛若一具恐怖的铠甲巨人。

　　“嗡！！！”

　　第三步，狂暴诡异的黑气疯狂涌现，化作一阵毁天灭地的黑色旋风，冲刷而开！

　　在朱雀愕然的目光中。

　　李秋夜再次化作那布满骨质与畸形肉块，头顶龙角，尖牙似刀剑的邪魔怪物。

　　不，比刚才更强大，更恐怖！

　　散发着诡异不祥的黑色气息，正缠绕于其周身，宛若黑色巨蟒。

　　“轰！”

　　李秋夜踏出最后一步。

　　地面塌陷，尘土飞扬，似乎连天地都为之震颤。

　　朱雀呼吸急促起来。

　　她正疯狂挥动双翼，南明离火升腾扩散，如同岩浆河流向李秋夜冲刷而去。

　　然而，先前摧枯拉朽的南明离火，此刻却被黑色巨蟒吞食，根本无法逼近那铠甲怪物分毫。

　　李秋夜攥紧杀猪刀，俯下身来。

　　他咧嘴一笑，露出那如怪石嶙峋的利齿，呼出的气息如同烈火，狰狞的笑容中填满了杀意。

　　而那双黑金色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朱雀。

　　低沉如雷鼓的嗓音，再次响彻天地：

　　“现在，轮到我了。”

　　……